小县城,大作为。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新周刊(ID:new-weekly),作者:黄加宝,校对:向阳,创业邦经授权发布。
今年底,我们被炫了一个新知识:“县城”也可以被列入“大城市”。据国务院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领导小组办公室编制的《2020中国人口普查分县资料》显示,目前我国共有105个大城市,其中江苏昆山、浙江义乌、浙江慈溪和福建晋江4个县级市赫然在列。
中国县城的强大如今已不是什么大新闻了。
目前,我国共有1866个县及县级市,其中包括1472个县和394个县级市,两者的人口已达2.5亿人,占全国城镇常住人口近30%。而头部县城的实力更不容小觑,据赛迪顾问县域经济研究中心编制的《2022中国县域经济百强研究》显示,2021年中国百强县以占全国不到 2.0% 的土地、7.0% 的人口,创造了全国 9.94% 的GDP。而“千亿县”的规模也从2011年的5个变为2021年的43个。
然而,这还只是宏观数据上指标,如果把这些县域经济切切实实地落到生活上,你会发现县城已经把触角伸到了人们的衣食住行上,甚至还把影响延展到了世界。
2022年即将结束,我们不妨来盘点一下中国县城,是如何影响老百姓生活的?
昆山:中国第一强县把昆山列为“第一”毫无悬念,此前《新周刊》也发过关于昆山的推文《中国第一富县城,也藏得太深了吧》。算上今年,它已经连续18年位列“中国百强县”的榜首。
曾经的苏州“小六子”,到底凭什么?
虽然昆山地处长江三角洲太湖平原,河网密布,但与其他几个苏南县市相比,却跟“水运亨通”沾不上边。且看太仓扼守长江出海口,张家港、常熟也紧靠长江,吴江靠太湖,还有京杭大运河,唯有昆山四不靠,被讥为“叫花昆山”。
就在这样的条件下,80年代末,昆山硬生生地在城东农田上辟出一块3.75平方公里的工业开发区,自此开启了“昆山之路”。到2022年,昆山已形成电子信息和装备制造2个千亿级产业集群,还有6个百亿级产业集群,昆山也成为我国第一个跻身“万级俱乐部”的县级市。
同时,昆山还是“台商”的天下。截至2022年8月底,昆山全市累计批准台资项目5708个。中国台湾排名前100大制造业企业中,70多家都到昆山投资,10万台胞在昆山生活,台资企业更是贡献了昆山GDP的40%、工业产值的50%。无疑,昆山已经成为大陆台商投资最密集、两岸经贸文化交流最频繁的地区之一。
晋江:中国鞋都放眼全国,没有一座县城能像它一样和鞋子深深绑定:拥有3000多家制鞋企业、42枚中国驰名商标、年产16亿双运动休闲鞋,直接占了全国产量的40%,全球产量的20%。也就是说,全球每5双鞋子就有1双来自于这里。
没错,说的就是福建省晋江市。
虽然晋江只是泉州代管的一个县级市,却撑起了“福建经济巨头”泉州1/4的经济总量,连续28年居福建省县域经济第一。盯盯你脚上的鞋子,说不定就产自这座县城:安踏、特步、乔丹、匹克、鸿星尔克、贵人鸟等等,国内十大运动品牌,有9个出自晋江。晋江人也早把这些国产运动品牌远销全球80多个国家和地区,为“中国造”添上自豪的一笔。
△中国鞋都,晋江。/《中国日报》
晋江背山面水,“人稠山谷瘠”,当年稍微好一点的出路唯有出洋打工。而晋江人造出的第一双鞋子,就来自侨胞脚上的洋货。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晋江陈埭镇开始造鞋,愣是从一家“洋埭服装鞋帽厂”发展到上千家制鞋作坊,成了远近闻名的“鞋界黄埔军校”。晋江人不满足于此,又从只会贴牌的“耐克学徒”转变为能研发自主品牌的鞋子生产基地。在巅峰时期,来自晋江的鞋子品牌几乎包揽了CCTV5的黄金广告时段。
如今,晋江坐拥制鞋、纺织服装两个超千亿产业集群,除了“中国鞋都”,它还是鼎鼎有名的“世界夹克之都”。作为“体育用品的世界工厂”,晋江人也酷爱运动,不仅诞生了福建省第一支CBA球队,排球、足球和游泳等也样样精通。
义乌:世界小商品之都世人在看待义乌的眼光上,总带着几分猎奇。当然,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当“中国乃至世界市场变化的‘晴雨表’”。
在本届世界杯上,就有网友调侃:“中国除了足球队没去,其他都到了。”这不一定是句玩笑话,据义乌体育用品协会估算,从世界杯用球,到球迷喇叭;从各代表队的球衣,到大力神杯摆件、32强旗帜……“义乌制造”已经占到整个世界杯周边商品市场份额的70%。
从“鸡毛换糖”再到“义乌国际商贸城”,义乌早凭借小商品在世界贸易里打响名堂。背靠的“义乌指数”,它又在世人面前展露出神乎其技的一面:从预测美国总统大选、世界杯最有胜算球队,再到欧洲王室选妃……义乌似乎都是最早闻风而动的那位。
这不奇怪,义乌每年快递单量占到全国的十分之一,商品种类高达210万种,与全球233个国家和地区都建立了贸易联系,销往中东、非洲的商品更是占了近70%。单拎圣诞用品一项,义乌就占了全球圣诞树份额的80%,也就是说,在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去每家每户发礼物的“圣诞老人”其实是义乌啊。
△义乌国际商贸城,商品琳琅满目。
诸暨:珍珠与袜子大户最近入冬,找双好袜子穿成了头等大事。在网上一搜,浙江有一座县城竟坐拥全球最完整的袜业产业链,是全球最大的袜子生产基地,袜子产量约占全球的35%、全国的65%。怪不得细心留意,就会发现网购的袜子都齐刷刷地指向同一个发货地——浙江省诸暨市。
诸暨市是浙江省的一个县级市,由绍兴市代管。人们谈起诸暨,往往会联想到那位赵国美女——西施。而如今的西施故里,却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变样,以淡水珍珠和袜子闻名于世。
先说个冷知识:当今世界有98%的淡水珍珠都产自中国,而中国80%以上的珍珠都来自浙江诸暨。在诸暨东北部的山下湖镇,更是凭借着“七山一水两分田”的地貌成为中国最大的淡水珍珠养殖、加工、贸易中心,该镇的珍珠年产量占世界淡水珍珠总产量的73%,全国总产量的85%,可谓牢牢掌握了世界贵妇们项上珍珠的命脉。
而诸暨的另一边的大唐镇(现改为“大唐街道”),正以袜子手艺悄悄崛起。从上世纪70年代末,大唐人已经开始织袜子帮补家计。截至2021年底,大唐的袜子年产量已超250亿双,有制袜企业6000多家,产值规模达到750亿元。据统计,全球每3双袜子,就有1双出自大唐。这个年关,无论是珍珠还是袜子,诸暨有得忙了。
兴城:承包全球1/4的泳衣谁说“共和国长子(东北)”除却重工业就已失去话语权?位于辽宁省的兴城市,就凭制作泳衣出圈。
若以寻常的目光审视兴城,集城、泉、山、河、海、岛于一身的东北疗养圣地,又有1000建成历史傍身,得,妥妥的旅游城市。任谁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座东北县城竟与“阳光”“海滩”“泳衣”“比基尼”这些词汇联系在一起。
故事的开始,还得从兴城的地理说起。兴城位于辽宁省西南部,由葫芦岛市代管,东南部濒临渤海。兴城不大,只有2条主干道,兴海南街和兴海北街平行着横贯市区,从城市的最西端驾车一路向东,不到15分钟便能看见渤海。除了靠海,兴城还富藏温泉,在这两者的条件下,制作泳衣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兴城人便帮游客缝补泳衣,后来发展到成品泳衣生产。在兴城当地,又流传着一句话:“当地每五个人里就有一个从事泳装相关行业,家家户户都能说出一些泳装行业的门道。”此话不假,看数据便知。
截至2021年末,兴城泳装产业登记市场主体4828户,年均产量1.7亿件(套),从业人员6万余人,产品远销140多个国家和地区,占国际市场份额25%以上,占国内市场近40%。当一座巨型的比基尼建筑仿佛从天而降伫立在兴城上,你就知道这座县城并不简单。
安溪:中国茶都中国自古便是茶叶大国。无论是唐代茶圣陆羽写就的《茶经》,还是丝绸之路上远销海外的一箱箱茶叶,都彰显着我们的“茶”实力。那么,在众多县城中,又有谁最能产茶?
答案或许是,福建省安溪县。
东南沿海居民“嗜茶如命”是出了名的,但爱茶不如产茶,在茶叶种植这点上,安溪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安溪县73.36%是山地,常年群山环抱、云雾缭绕,再加上土质大部分为酸性红壤,无论从地理环境还是气候条件来说,安溪都是“茶树良种宝库”。再者,安溪隶属泉州市,从宋代起,安溪茶叶就顺着泉州港的船只飘香至世界各地。
安溪人从唐代末年就开始种茶制茶,到明清时期日渐兴盛,当时安溪所产茶叶的80%都销往海外,名扬四海。直至今日,时光并无削弱安溪的产茶实力,它依然是中国最大的乌龙茶主产区(约占全国乌龙茶产量1/3、福建省的1/2),世界名茶铁观音的发源地。安溪已经连续12年位居全国重点产茶县第一位,坐拥60万亩茶园,年产量达6万吨,远销日本、欧美、俄罗斯等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安溪茶叶不愧做到承前启后,对世界“茶文化”的影响继续发酵。
清河:中国羊绒之都这几天寒潮来袭、气温骤降,很多人都不得不挖出一件压箱底的羊绒毛衣来御寒。可你不知道的是,这件毛衣很可能是从河北省邢台市清河县出发,几经辗转才来到你的手上。
奇怪的是,清河县既无牧场不产羊,可偏偏却成了全国最大的羊绒原料集散地和重要的羊绒制品生产加工基地,人称“中国羊绒之都”“北方温州”。
△全国6成的羊绒面料出自清河。
事情总归不是空穴来风。清河县土地贫瘠、地少人多,自然资源也少得可怜。直到上个世纪70年代末,有位农民拉回一批羊绒下脚料,通过改造梳棉机分梳出羊绒卖了高价,自此便把清河人带向“羊绒加工”的旅途。截至2021年底,清河的羊绒产业年产值已达240亿元,年生产加工各类无毛绒超过56000吨。其中,山羊绒5000吨,占全国总量的60%、世界总量的40%,而绵羊绒更占了全国产量的90%。另外,清河拥有羊绒网店达到3.5万家,年销售额超过60亿元。
没人知道清河县是怎么做到的,但羊绒确实把清河从“贫困县”的队伍中彻底拉了出来。或许正如央视财经《经济半小时》里描述的那样:“很多地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正如清河这样的县城,按照西方经济学的理解,这里似乎不会诞生任何的经济奇迹,但事实却给出了让人难以想象的答案。”
宁津:撑起全国7成的健身器材你或许很热爱健身、很喜欢在健身房挥汗如雨的感觉,又或许已经健身多年,对跑步机、划船机、动感单车这些器材如数家珍……尽管全国健身的人很多,但很少人知道的是,这些帮你keep fit的器材大多来自于山东省德州市一个偏远的县城——宁津县。
在小小的宁津,遍布着117家健身器械生产企业,其中规模以上的企业有19家。就是它们,撑起了国内70%以上的健身器材,还占据了出口市场60%以上的销售份额,美国、法国、印度、俄罗斯、意大利等100多个国家和地区都是宁津健身器械的大客户。
△全国7成的健身器材来自山东省宁津县。
要做到这一切并不是空穴来风。过去以斗蛐蛐和杂技闻名的宁津,早转型为“中国五金机械产业城”,拥有强大的工业基础,工业经济覆盖了33个工业大类,依托着完整的五金产业链,宁津在本世纪初切入“健身器械”赛道,可谓如鱼得水,短短20年间就实现了从无到有、从小作坊到智能化规模生产、从OEM贴牌代加工到OBM自有品牌生产的大跨越。
宁津,不愧是一座有着2200年历史的县城,从承上启下、敢为人先这方面绝不拖泥带水。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宁津本身的文化非常丰富,长官包子、大柳面、保店驴肉三大当地传统小吃也很值得一试。
惠阳:占全球1/4吉他广东一直是“制造业大省”,各市县区地常常在“中国工业百强县”“中国工业百强区”“中国百强市”榜单中露脸,比如澄海玩具、顺德家电和古镇灯饰等,但今天就偏想来说道一下广东省这个不起眼的县级行政单位——惠州市惠阳区。
惠州市常年低调,惠阳区更是没什么存在感。但就是在这个小小的区,产出了全国60%、世界25%的吉他,而尤克里里产量更是占了全球80%,也就是说,全球每10支尤克里里就有8支来自惠阳。这个其貌不扬的区,藏得好深。
惠阳的文艺范,率先从秋长街道飘出。这里是惠阳主要的吉他生产基地,吉他的工厂数量更占达60%以上。由于“萩城”的谐音同“秋长”,在外国人眼里,“萩城”就是惠阳吉他的代名词。在惠阳,有吉他及相关企业200多家,吉他自主品牌100多个,李宗盛、周华健、胡彦斌、腾格尔等知名音乐人都从这里入手过吉他,就连周杰伦、王力宏、孙燕姿等歌手也用过“惠阳造”吉他。
这个不知名小城,早该凭吉他出圈。
横县:生产全球60%茉莉花又到一年迎春花市,买花挑花成了市民一年里最期待的活动。但你是否又知道,世界60%的茉莉花和全国80%的茉莉原料、茉莉花茶都来自广西横县?
在横县这座小城,光是种茉莉花的花农就有33万,占了全县人口的1/4,种植面积超过12万亩,铺开来相当于一个北京内城。“全球每10朵茉莉花,6朵产自横县”已经成为了横县最响亮的口号,在横县的横州花市、三角坪、那阳大桥每天都上演着茉莉花收购大战,旺季时每日交易量可达150吨。
△横县成为中国最大的茉莉花产地。
其实横县人为茉莉花奔忙的日子从400多年前就开始了。明朝横州州判王济在《君子堂日询手镜》中有载,横县“茉莉甚广,有以之编篱者,四时常花。”从那时起,横县百姓已经开始种茉莉花、喝茉莉花茶了,而横县也是一座被熏香数百年的茉莉花城。
要认准横县的茉莉花茶,也得花点心思。他们的茉莉花茶条索紧细、匀整、香气浓郁,泡上一杯,香上一整天。
△茉莉花茶,香出屏幕。
看完十大县城,不禁感叹:中国县城,真的深藏不露。在上千个县城里,不乏低调、默默无闻承包着国人衣食住行的案例。其实除了以上这些,这样的县城还很多——
比如温州下辖的永嘉县是“中国纽扣之都”,承包全球6成的纽扣;江苏扬州的杭集镇是世界上最大的酒店日用品生产基地,“全球每3支牙刷,就有1支来自杭集”;曾经火出圈的山东曹县,更是承包了全日本90%的棺材……
这些小小的县城虽然不起眼,却值得我们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