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快递不打烊。
尚未从网点瘫痪、人手不足中完全恢复过来的快递业，又在春节前面临一次不小的挑战。
2022年12月中旬，因快递一线人员相继感染，加之此前因受疫情影响快递积压，全国多地快递面临停运。直至最近，各地转运中心、网点才相继重启运转，但由于前期快递积压过重，不少网点仍忙于全力清理累积快递。
国家邮政局1月3日监测数据显示，元旦假期期间，全国邮政快递业共揽投快递包裹超21.3亿件，其中揽收包裹数量突破10亿件，达到了10.6亿，相比2022年元旦增长了15.2%；投递快递包裹为10.7亿件，相比去年同期增长11.5%。
“最近人员陆续返岗了，但是前两周积压了将近几十万件快递，每天还有新入港的快递，分拣配送压力还是蛮大的，员工一天要干十多个小时。”山东某县城物流共配中心负责人王旭称。
而摆在王旭面前更棘手的是，春节期间快递用工短缺的问题。由于快递员返乡过年，以往每年春节都会面临一定的人手压力；而今年，电商“年货节”和疫情感染高峰，将给年关这场快递保卫战再增难度。
近期，各家快递公司继续喊出“春节不打烊”，但快递业留不住人的处境也愈加尴尬。据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发布的2022年三季度全国“最缺工”的100个职业排行，快递员位列第四。
01 开启春节抢人大战，顺丰花4亿留住快递员
自2021年各地倡导就地过年以来，春节不打烊逐渐成为了快递业的常态，从早期局限于部分直营快递公司如顺丰、京东物流，到如今三通一达、德邦等快递公司也陆续加入。
国家邮政局数据显示，2021年“春节不打烊”行动，直接让当年春节期间的全国快递业务量增长260%，2022年则录得16%的涨幅；配送单量也由往年的约2亿单上涨至2022年初的7.49亿单。
京东披露的数据显示，在2013年至2021年春节期间，线上成交额9年增长11倍，而这得益于快递物流的照常运转。
行业竞争愈加激烈，加之对电商的高度依赖，倒逼快递企业不可懈怠春节这个比拼节点。
2023年春节前夕，淘宝、抖音、快手各大电商进入“年货节”大促，预告快递小哥们这个春节并不轻松。菜鸟表示，今年淘宝天猫“春节不打烊”将覆盖全国超300城，菜鸟将与“三通一达”、顺丰等快递公司一同保障春节物流运营。
刚与阿里再签购股权协议，申通快递在2022年12月9日便宣布2023年“春节不打烊”，保障时间为2023年1月19日（腊月二十八）至2023年1月24日（正月初三），共计6天，统筹调配全网资源，对接“淘拼抖快”等各大主流电商平台。
顺丰于1月2日表示，将持续16年全年无休、春节不打烊。不过，因过节期间资源调配受限等原因，顺丰也提出将动态调节部分服务收费标准，对寄递服务加收资源调节费。
截至1月6日，德邦、申通、中通、顺丰、韵达、菜鸟、京东物流等快递公司均宣布2023年“春节不打烊”。
然而，春节期间全国的快递网络能否顺畅运转与派送，与一线快递人员是否充足密切相关。春节往往是快递用工最紧张的时候，作为疫情政策优化后的首个春节，快递用工难问题或更加严峻。
快递企业们的留人大战也再次开启。
1月4日，顺丰宣布兔年春节将用4亿元奖励春节值守员工，其中2亿元为春节专项激励包，以及投入2亿元针对值守人员提供暖心关怀活动。与之对比的是，上一年顺丰宣布5亿元重奖“春节不打烊”员工。
菜鸟方面则推出春节留守补贴，分为年前坚守红包、年中留守补贴、年后返岗补贴等，预估留守人员在春节不打烊期间，单人额外获得补贴平均在2000元左右。
各地政府也加入了这场保卫战，杭州、厦门、无锡、上海均出台了针对快递不停工的扶持与补贴政策。其中，无锡市将发放总计2000万元的快递行业返岗稳岗补贴和物资补助，厦门将根据日均配送单量给予配送企业最高50万元的奖励。
杭州、上海则针对快递员个人进行直接补贴，上海补贴力度最大，对元旦和春节期间上岗工作的一线人员给予每人每天150元补贴。
02 日薪千元、5倍派费，留不住想回家的快递员
“春节不停招！长工优先！福利丰厚！”2022年12月下旬开始，某通达系北京网点招聘负责人李欣在各大社交平台发布着招工信息。
补贴之外，加大招人力度成为了各大快递公司、网点节前的重要任务。
顺丰方面表示，为进一步储备节前人力，正在加紧提前进行人员招聘，保障春节前一线快递员日均35万人在岗；菜鸟方面也启动了临时人员招聘计划，并考虑在特殊时期使用跨省调集快递员驰援的方式。
李欣对时代财经称，早在2022年12月，网点就有部分快递小哥因感染新冠后身体不适应工作强度而没有返岗，或者担心接触包裹感染疫情而辞职，人手本来就不够用，加上碰上年末返乡潮，缺工情况加剧。
为此，李欣所在的通达系网点开出了每天“400元固定工资+每件派费2元”的工资水平，“至少和双11高峰差不多了。”上海某顺丰网点负责人则表示，在总部和网点补贴、政府扶持下，预计春节留岗快递员一天收入能达千元以上。
即便涨薪招人，不少网点的招工情况也不乐观，外地快递员工留守值班的意愿较低。
“不要说春节了，就连春节后返岗率可能都很低，整个站点70人预计用工缺口至少30%。”李欣称。
五年春节没有回家的快递员王勤便决定今年不申请留岗，“前几天已向公司申报春节休息7天，今年疫情放开了一定要回老家过年，风雨无阻。”
在浙江某顺丰网点工作七年，王勤发现，每到过年，他所在的快递同城微信群里就会出现许多对春节不停工的不同声音。除了因无法回家团聚休息感到无奈之外，还有对春节期间留守值班的收入补贴、不合理措施等的抱怨。
据王勤回忆，以前快递单量多、补贴高的时候，春节期间最多能赚接近万元。其透露，往年春节期间的工资由派费+补贴构成，大年初一到初三的派费是日常的7倍、大年初四到初七的派费是日常的5倍，相当于派送一单的费用由1.5元最高能上涨到10.5元；日均快递件量约100个，光是派费每天的薪资报酬已超过千元。
“现在收入一年不如一年了，整个行业都是，快递员春节拿到3000多元已经算不错了。”王勤指出，从2021年开始，春节的补贴门槛提高、力度下降，大年初一到初三的派费倍数下降为5倍，且仅针对标快、特快等时效件，电商件等不纳入多倍派费的范围；大年初三之后派费倍数则降低为3倍。
同时，由于提供春节配送的快递商增多，王勤明显感受到日均单量锐减，“去年春节根本收不到什么件，一天送30多件，即便5倍派费也和平时收入差不多。”据国家邮政局数据，2021年、2022年春节假期日均业务量仅相当于全年日均单量的15%左右。
对于三通一达加盟网点快递员来说，总部的补贴则往往难以落实。安徽某通达系快递员陈刚称，总部补贴一线快递员的费用最终都会被承包商变相扣回，“这些钱到不了快递员手中！”
从事快递行业5年的陈刚告诉时代财经，其已经买好了农历二十五（1月16日）返乡的高铁票，并将辞去网点工作。
陈刚感叹，这几年工作强度逐渐加大，但是待遇却没有提升、派费一降再降，同时还要时常担心因为投诉、丢失、破损而担责罚款，同网点、同片区认识的许多同行都相继离开转行。“承担的风险和收入不成正比，越来越少人想送快递了。”
“过了年，我们网点至少还有三个快递员会离职。”陈刚称。
以上受访者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