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章从建盏开窑直播出发,深入揭露了直播行业常见的欺骗消费者手法。表达了对文化传承遭到破坏的忧虑,呼吁相关行业共同管控这一问题。推荐企业主和销售人员参阅读。
“哇!这个漂亮!这就是直播间朋友们期待已久的高货!”
继开蚌、赌石、开盲盒后,“建盏开窑”作为新的开盲盒内容,吸引着众多网友的围观。
“建盏开窑”的直播间,一般只需要两个人:一个人拿着刀,负责不停地开窑;一个负责解说开出来的“建盏”,引导网友关注、购买。
开到有瑕疵的建盏,主播会“一声叹气”,“2天13道工序才能烧出来一套建盏,非常珍贵”,而瑕疵品,或弃置一边,或作为福利,便宜卖给直播间观众。
但开到精品时,主播的声音会高亢起来,“哇哇”的不停感叹赞美,随即拿出手电筒或者倒入茶汤,让网友进一步欣赏。
这个时候,主播的话术也丰富起来:
比如开到带“金莲花”的,主播会说:高贵、大气、彰显主人身份,“掌中有莲花,每天有钱花”;
开到“帝王绿”颜色的,主播随机吟诗一首“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之后,主播会强调这种高货、精品建盏有多么不容易,“几万块材料,才能烧出一个成品”,同时会引导大家抢购,“谁先付款就给到谁”,一旦有人抢购成功了,会继续用高亢的声音大喊“恭喜大哥”。
让人诧异的是,这些主播口中的万分难得的“精品建盏”,通常以较便宜的价格便可以拿下,大部分价格在99~400块之间,有些甚至“原价1499现价39”。
也真的有不少网友,被建盏开窑直播间的氛围感染,从而疯狂下单的。
在社交平台上,不少网友分享自己在直播间收到的“好货”,有的在直播间两天买了十几个,有的家里已经放了几百个,价格也从几十到几百元不等。
一位网友分享自己在直播间买建盏经历时称,看了2天的直播,最后花了2000元买了七件建盏。
建盏到底有何魅力?
资料显示,建盏创烧于唐代晚期,兴盛于两宋,是中国宋代八大名瓷之一黑瓷的代表性瓷器,因宋朝的“点茶”文化而出名。
和煮茶、煎茶不同,点茶要看泡沫的细腻和洁白的程度,宋朝之前历史上的名窑都是以亮色,或者天青色为主基调,泡沫的颜色不明显,影响茶叶的品评,但是建盏的黑瓷,正好符合“点茶”的文化。
因此,建盏的颜色通常以暗沉为主,花纹也只有油滴、兔毫、鹧鸪、曜变几种。
此外,建盏的烧制过程也远比想象中复杂,为了烧出特有的建盏,所制胎体泥土必须为建阳水吉镇特有的含铁量较高的泥土做胎,仅前期的制作过程要经过选土选矿、碎土、淘洗过滤、陈腐、练泥揉泥等一系列步骤,最后才是上釉、装窑、焙烧、出窑。
由于烧出建盏的好坏受到建盏坯、建盏釉以及温度等多个因素制约,导致建盏有着较低的成品率,此前有人认为极品盏万分之一,精品率为5%以下;另外每个匠人的技艺不同,其成品率和精品率也不同,但普遍成品率都不太高已是事实。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如今“建盏”的火热,离不开直播带货模式的推动。因为直播带货而受到质疑的章莹颖父亲,在接受采访时也提到,有人给了他“一箱建盏,让他考虑考虑”。
01 建盏骗局揭秘
但可惜的是,这些热闹的“建盏开窑”直播,大部分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上文中提到的花了“2000元买了七件建盏”的网友,被业内人士鉴别真实价值只有一个拿货会贵点,其他都是10元到20元之间。
这位网友称之所以下单,一个是直播间故意夸张开出精品时的反应,营造出开出建盏的稀缺性和高价值感,比如会用“几千的盏卖300会被师傅骂死的”“没事出了问题我担着”等类似的话术;另一个是作为不懂行的新手出于占便宜、捡漏的心理。
事实上,为了制造现场开窑的真实感,一些直播间也是煞费苦心。
在一些开窑建盏的直播骗局揭秘中,有业内人士称,这类开窑直播一般都是电窑烧制,开窑过程中会加一些柴窑的瑕疵盏,目的是为了展示建盏成品率低。
有些则直接把电窑烧制好的盏放到匣钵中装窑,为了营造真实感,会上一层低温釉然后加热,这样一来匣钵之间粘度变大,现场开窑时需要很大的力气打开。
需要说明的是,目前建盏的烧制工艺可分为柴烧和电烧,由于柴烧的成品率低且受温度制约大,因此在现代科技的进步下,逐渐研发出电烧工艺,通过微电脑控制器来控制炉内的加热棒给建盏铁胎加热。这种烧制工艺不会产生火与土的煅炼,对氧化、还原气氛以及温度可控。
电烧的建盏精品率虽然高且色泽更为统一精细,但却无法代替柴烧在形神上的宋韵,釉面色泽温润以及丰富层次,一般来说柴烧的价格也更贵。
但直播间里普遍都是坐在柴烧的窑口前,现场开窑,营造出刚刚从柴窑中搬出来的假象。
“开窑的品质即便在电窑里也很普通,并没有太大的价值。”一位从事柴烧建盏的人员表示,“假开窑或是电仿柴在了解了之后比较好识别,但现在越来越多的‘真开窑、假柴烧’(即把电窑建盏装到柴烧的匣钵中)却难以辨别。”
而电窑代替柴窑只是骗局的其中一种方式,更有甚者是拿德化瓷代替建盏。
鞭牛士就在直播间抢到一个1元包邮的瑕疵福利,但是在其他平台搜图,发现并不是建盏。
在前文中我们提到,建盏的颜色通常以暗沉为主,为了减少损失,目前确实有些建盏卖家会卖出瑕疵品,但直播间号称卖几十的精品建盏,且颜色金灿灿或是银色的一定不是建盏。
另外,按理说这些现场开窑的建盏每一个都是独一份的,然而在主播上架小黄车的链接中可以看到,标的是“闪购”或者一个建盏在短短几分钟却能售卖出多个,甚至上百个。
更有意思的是,通过蹲守各个开窑建盏的直播间发现,虽然砍的“窑”不一样,但不同直播间开出的东西却类似。比如“精品”菊花盏就曾在多个直播间亮相。
而这款菊花盏,在直播间卖19.8元;但在其他平台上搜索,类似的款式2个起批每个只需要8.5元,量大价格还有优惠空间。
查看了多款类似款式的产地后,均显示来自德化,并非福建省建阳区,材质也是陶瓷。
此外,也有一些无良商家,把最差的“化学釉”建盏,包装成原矿釉卖,这类建盏在使用过程中会释放有毒物质。
在搜索建盏相关资料过程中,鞭牛士还发现,直播卖建盏甚至成为了一种广而告之的副业项目,主打的是用几块钱买进建盏,卖出几千上万元。
而直播间大量被砸坏的瑕疵品,每个只需要几毛钱,砸一晚上成本可能只要2000元,销售额却能达到1万到5万不等。
据赛雷话金爆料称,这些主播带货能力强的一年能赚上千万之多,普通的则两三百万年薪不成问题。
02 被伤害的不止消费者
得益于短视频和直播的带动,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建盏烧制工艺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与此同时,与建盏相关的产业和市场也在快速发展。
据建阳新闻,目前,建阳区注册建盏企业和个体超7000家,从业人员3万多人,建窑建盏产值50.8亿元,品牌价值超过160亿元。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参与其中,2020年以来,建阳区涌现出近2000间大大小小的直播间,建盏电商销售呈现爆发式增长。
在建盏电商快速发展的过程中,另一边,关于建盏假货、开窑骗局的吐槽不断,“假建盏”“毒建盏”成为讨论的热点。
“都是骗外行的,为了卖货搞得噱头,小小的茶盏都要被搞‘臭’了”,社交平台上,一位网友感慨道。
也有一些建盏从业人士发出警示:建盏开窑直播骗局,市场有点乱,大家购买需谨慎。
显然浮夸的“开箱”,不仅伤害了消费者和平台,当地文化传播也深受牵连。
而类似的骗局在各大直播平台上数不胜数。
比如前不久被曝光的开玉石直播间骗局,一位来自内江的王女士进入某卖玉石的直播间被骗22万元。整个过程是主播设置“猜玉石”环节,王女士猜中玉石名,以“优惠”价格获得玉石购买权,并先后两次将钱打到“客服”提供的公司财务银行收款码,但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这类直播间类似的套路也被进一步揭秘:即先以假乱真,在一些品相不好的毛料中注入化学物质,让石头在灯光下显得水色更佳,一打灯个个高冰、玻璃种,分分钟钟让玉友感觉捡大漏;直播间利用“托”,虚报高价,主播竭力争取砍价,来回拉扯,诱导玉友以自认很值的价格进行购买,所谓的砍价也只是套路。
此外,设置“有奖竞猜”环节,激发玉友参与性,中奖后再次诱导玉友购买自吹水色、货源更佳的玉石,让玉友充分体会到好运带来的福气,消除防备心理,深信机不可失,加快玉友转款速度,一旦收到款便立即了无音讯。
无论是建盏还是玉石行业,越来越多直播间骗局的出现犹如蛀虫一般腐蚀着传统文化的传播,也伤害真正的手艺人和好商品。想要彻底摆脱骗局,则需要消费者、平台和行业的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