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燃次元（ID：chaintruth）作者：李欣
重回常态
以“chill（放松、松弛感）出圈”的北京亮马河，正在回归常态。
2023年9月28日下午，燃次元在亮马河看到，虽然河岸行人来往，河中亦有“北京大爷”游泳、河面还有皮划艇三两，但说不上“人多热闹”。而更引人注目的，是河两岸悠然垂钓的居民。
即使在中秋、国庆双节假期期间，亮马河也并未因为此前的出圈而成北京新的旅游胜地。
9月30日，燃次元在亮马河区域也看到，虽然河岸行人略有增多，但以牵娃、遛狗的状态来看，依旧是附近或北京城市居民休闲为主。
2022年春夏，不少城市居民、年轻人聚集在亮马河——露营、游泳、野餐、散步，甚至健身、工作，“那种松弛感一下子就把亮马河带火了。”小红书博主金金直言。
走红之后，亮马河也一度迎来变化。
首先便是环境的再提升，除了原本就在进行的河道整治计划，亮马河还在走入城市“前庭”。
今年3月，亮马河6公里游船航线正式启航，一票难求。6月，亮马河18公里滨水慢行系统全线贯通，从东直门至红领巾湖，沿着滨水绿道一走到底，沿途尽览“1河2湖24桥18景”，沿着亮马河，也能有一场流动的盛宴。
在亮马河走红背后，还有暗藏的生意契机。
走红之后，在亮马河畔掘金的商铺也随之增多，咖啡、日料、小酒馆创意餐饮等汇集在此处，“哪里临河，哪里的租金最高。”
被视最优选择的甲板地带，已经“一票难求”，有房产中介告诉燃次元，围绕餐饮展开的商业业态中，一层已无空位，只有二层可选。
但对于城市，以及亮马河和附近的居民来说，走红并没有改变亮马河的本色。
今年8月，亮马河地标性特色餐饮The Daily Bagel的一位店员也告诉燃次元，并未感知到因亮马河走红店内客流有实质性改变的情况，“店内客流主要集中在周末，也主要是凭着口味积累的不少老顾客。”
许多城市居民并未感知到所谓“爆火”，在他们眼中，亮马河也仍只是平静日常生活中一部分。
“不同圈层、各类居民，以及各种文化都能在这个城市空间，找到属于自己的一隅。”金金表示，“某种城程度上，亮马河所呈现的的包容度，就如同北京这座城市一般。”
曾经，因为一时的契机，亮马河走到了更多人的面前，并一跃成为互联网上颇受关注的IP。
但亮马河是不变的，大众对城市公共空间的追寻，捧红了亮马河，而即使IP本身的热度褪去，亮马河都不会停止流动着勾连起不同类型的人、文化乃至生活，它终将属于来到这里的每个人。
01
北京最“chill”的地方
生活在北京，抑或是上网冲过浪的年轻人，或多或少都曾听过亮马河这个地方。
够chill、有vibe，还能city walk，就是“塞纳河北京分河”——亮马河就像是展示北京中产精致生活方式的图卷。
如今打开小红书搜索“亮马河”，亦能看到不少人推荐“北京citywalk chill路线”。
2022年春夏的时候，“不少年轻人将附近餐厅的食物买了打包，在草坪上或者靠近河边的栏杆旁坐着野餐，甚至还有人带了瑜伽垫，在户外练瑜伽。”金金向燃次元回忆道，“年轻人那种非常松弛、自由、随性的状态，一下子就把亮马河给带火了。”
此后，牵娃、遛狗，桨板、皮划艇，不论是有休闲需求的城市居民，还是时髦的年轻人，都能在这里找到盛放之地。
亮马河能成为盛放中产生活方式的“精致容器”，有一定的先天地理优越性。
上世纪80年代，亮马河附近的第三使馆区获得建设用地许可，同一时间前后，中国首家中外合资的五星饭店长城饭店，和第一家中国人自己设计、建造、管理的五星级饭店昆仑饭店，也先后落址亮马河畔。
1990年，由四星级饭店和写字楼组成的31层亮马河大厦建成，而后1992年，北京最老牌的高端购物商场燕莎友谊商城也选址在了亮马河。2017年前后，北京启皓大厦和全国房价排名数一数二的宝格丽酒店，也前后脚成为亮马河畔的一份子。
至此亮马河附近最不缺的，大概就是精致的高端商业业态。
在亮马河附近居住了近50年的贾少红向燃次元回忆道，亮马河靠近使馆区，周遭一直有许多特色餐厅，如印度菜、越南菜、日料店等，餐饮业态也偏高端，“90年代末期时，一艘小型游艇曾经停靠在现如今印度餐厅附近的岸边，那其实是一家酒吧，经营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撤走。”
“精致”“中产”是亮马河的标签，但这并不是亮马河松弛感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松弛感在于舒适的环境，也在于放松的心态。
今年8月，燃次元在亮马河附近看到，在与宝格丽酒店临近亮马河的私人花园只有一墙之隔的河段，还有野泳或钓鱼的大爷、骑自行车的小朋友、沿河遛狗的居民，多元、自在、各式各样的“不精致”同样存在亮马河。
9月底，燃次元在亮马河亦看到，无论是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的下午，还是中秋、国庆假期的第二日，河中游泳的“北京大爷”和垂钓的居民，一样怡然自得。
“其他城市的网红街区，展现给大家的几乎都是精致的都市丽人、潮男，如果你不打扮，站在那个地方就感觉会有容貌压力，格格不入。”金金告诉燃次元，“但在亮马河就不会，据我观察，除了精致时尚的年轻人外，野泳大爷、穿着睡裤来遛弯的年轻人等都在，大家都能在亮马河畔找到一种很松弛、自由的状态。”
这或许才是亮马河最吸引人的所在。
“或许过去的亮马河临近使馆区，商业业态也略显曲高和寡，所以来这边的人相对较少，谈不上火。但风情水岸的建成，叠加社交媒体的传播，来这边吃饭、游玩的人开始越来越多了。”贾少红告诉燃次元。
在金金看来，这一些看似与上千元酒店、高端写字楼、均价300元往上的bistro、时髦运动格格不入的城市居民，才是亮马河这一城市空间的重要参与者，而亮马河恰好能包容这一切“不精致”，不同圈层、各类居民、以及各种文化都能在这个城市空间，找到属于自己的一隅。
02
进入城市“前庭”
亮马河走入年轻人视野，走进城市“前庭”的背后，是几度以年为单位的漫长的努力。
过去，很长的时间里，亮马河曾是北京居民眼中众多“臭水沟”中的一条。贾少红从中学时代就注意到了亮马河，“当时就是一条小河沟，无人整治，环境可以用‘破烂’来形容，河周遭连一个野郊公园也算不上。”
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亮马河分期分段疏浚治理工作启动，围绕着“上游为观赏河道，下游为排水河道”的目标，治理分三期进行，从1981年2月开工，到1985年完工。但此次治理，由于之后疏于管理及其他原因，时间久后又回到了“臭水沟”的状态。
2016年，朝阳区启动了亮马河全线治污工程，通过沿线截污、河底清淤、种植水草等多种方式，提升河流水质。后来，2019年影响至今的亮马河国际风情水岸项目开始建设，瞄准“城市会客厅”目标，这之后亮马河终于成为北京城市生活空间中一个舒适的可选项。
那之后，贾少红也发现自己比过去更爱来亮马河了，河畔成了遛弯、散步、跑步的常选项，“或是因为亮马河周边环境更好了，有时候走了很久也不觉得累。”贾少红告诉燃次元。
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政府麦子店街道办事处发布的《亮马河国际风情水岸通航对辖区经济发展和社会生态影响的调研报告》显示，2023年1-2月相比上年同期，累计客流量由199.84万人次增长到239.75万人次，增幅20%。
环境治理，年轻人涌入，也自然带来不少新机会。
桨板、皮划艇——时髦的年轻人围绕亮马河探索新乐子的同时，带火了一个又一个水上漂的运动。
据中国新闻网报道，2022年9月，亮马河开展水上运动试点，并引入第三方公司，以保证水上运动的安全秩序。
一位在亮马河经营桨板和皮划艇运动的工作人员告诉燃次元，该营地于2022年夏天开始营业，“2023年客流量明显增多，年轻人、小孩等多个年龄段的人都有过来参与。”
其还表示，桨板的参与门槛比较低，参与桨板运动前会有教练教学，即便是不会游泳的人也可在短时间内“上手”。
桨板只是其中的一个代表。亮马河走红之后，包括桨板、皮划艇、路亚甚至是冲浪在内的各类时髦、新奇户外运动，都陆续出现在亮马河。
生意机会也在显现。“直面”河流、临街的店铺正在变得炙手可热。
燃次元注意到，一位在北京从商业楼盘房产工作的中介所发布的亮马河国际风情水岸招租信息里，也会明确写出这里是“北京市唯一距河6米的商业项目”。
金金还向燃次元补充道，风情水岸改造结束后，从观感上，围绕河流展开的餐饮业态越来越多、也愈发规整了，“特别是沿着河岸，多了一些甲板餐厅、小酒馆，夜间很多年轻人在喝酒聊天，很热闹。”
上述中介也对燃次元表示，“2022年后，亮马河周边商业区的签约租金价格为11元/平米一天，而现在，随着疫情的结束和亮马河的不断发展，租金价格已经变成了12-14元/平米一天。今年都涨上来了。这块意向的商业业态主要以日料寿司、西餐、酒吧等创意菜为主。”
03
走红之后？
这一年，沿着河畔，各种生活方式被交织，在互联网的热捧下，亮马河逐步成为了北京中产生活的一块“净土”，也为自己赢得了“北京塞纳河”，这一网红地标称号，毋庸置疑，亮马河“实火”。
但不得不承认，亮马河也在迎接入秋的挑战。
2022年春夏期间，亮马河人员聚集，小红书上部分用户晒出的2023年7月、8月期间，亮马河河面桨板、皮划艇挤挤挨挨，还有用户表示“周末经过亮马河简直惊呆了，游泳的、钓鱼的、桨板的，还有旁边支帐篷的、看书的、喝咖啡的”。
而最近的9月28日、30日，燃次元经过亮马河，看到的人群三三两两，皮划艇和游泳的“北京大爷”亦只有两三个，甚至北京启皓大厦楼下的中秋市集也算不上热闹非凡。
对比之下，亮马河似乎受秋意影响明显。
金金也告诉燃次元，在社交平台上，亮马河特别“火”，很出圈，但事实上，自己每次到亮马河附近吃饭，或是玩桨板、皮划艇时，会发现人其实并没有太多，“更别提亮马河是否会火过南锣鼓巷等北京热门景点了，它们之间是无法比肩的。”
“可能除了附近的居民外，亮马河的走红会更吸引像我这样的社交平台重度用户，到那里去寻找本地生活。”金金表示。
这似乎也是亮马河的底色，更多的是承载城市居民休闲去处。
此外，亮马河走红带来的“红利”，沿河掘金的商家能吃到多少，也存疑问。
在亮马河周边的贝果专营店The Daily Bagel，于2016年在亮马河周边开店，曾辗转于亮马河附近的酒店大堂和小区底商，最后在3年前又回到了亮马河附近的麦子店西街。
一位房产中介也告诉燃次元，The Daily Bagel这样的业态，在亮马河最合适不过。
《亮马河国际风情水岸通航对辖区经济发展和社会生态影响的调研报告》显示，通航带来客流量增长以及外摆增加对沿线餐厅经营产生了积极影响，2023年1-2月亮马河畔正常经营的规模以上餐厅共有21家，其中累计营业额同比增长的仅有13家。
而靠河吃饭的桨板俱乐部，在亮马河的生意也有“时间限制”。有工作人员告诉燃次元，桨板等水上运动运营到今年11月份就会暂时关闭，等来年3月重新运营，“北京的冬天太冷，落水后危险性较大，且冰面会冻住，水上项目只能暂停掉。”
今年9月底，燃次元在亮马河面也并未看到划桨板的年轻人。纵使皮划艇也只有三两在河面悠悠摇晃。
不过这位工作人员还表示，俱乐部人力和运营重心在冬天会转到水立方，“在那边还有一个营地，冬天主要在室内经营水上项目。”
同时，正如掌声与奚落是一份套餐那般，亮马河所营造的网红、精致感在出圈的同时，也伴随着一些不满。
有网红认为，亮马河部分河道仍需治理、有些路段灯光不够亮，而部分过于绚丽的灯光，却有些俗不可耐，基于此，在社交平台，建议避雷亮马河的帖子，也不在少数。
从一条“臭水沟”到国际风情水岸，亮马河的走红是人为改变的结果。不过，亮马河“网红”标签但带来的红利性似乎仍待释放，且可持续性也有待观察。
参考资料：
《北京吃喝地标 · 亮马河｜敢叫旧貌换新颜》，来源：foodwine吃好喝好；
《亮马河开航：几度旧貌变新颜》，来源：北京印记 inbeijing。
*封图来源于燃次元拍摄。
*文中金金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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