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2023创业黑马科创峰会暨黑马营周年庆”在深圳举行。在峰会现场,旦恩资本创始合伙人凌代鸿接受了创业家&i黑马的专访,阐述了他对于当下最新的技术突破、商业应用和企业变革的看法,并分享了自己关于新时代科技创业者如何创新发展的精彩观点。
旦恩资本成立于2012年,是一个由企业家发起的、贯穿一二级市场的长青基金。专注于在生物科技、材料、芯片和AI等领域,寻找有突破性创新且长期成长价值的优秀企业。
凌代鸿在采访中表示,科学家创业有一定的科技壁垒,同时它的难度也很大,科学家除了要具备专业知识外,还要有商业意识,对人性有比较深刻的理解,有开放心态和共享意识,才能成为真正的企业家。他认为:“今后几年内,科技将成中国经济发展最大的引擎。以黑马为代表的中国从事创业、创新的这一批优秀的年轻人,要当仁不让。并且从历史来看,很多伟大的企业,都是在这种危机的时刻孕育和诞生的。”
在采访的最后,凌代鸿送给黑马创业者三句话:
“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同时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当一个时代落幕的时候,人们根本无暇去听那些悲观者的哀嚎。”
“真正优秀的创业者都像战场上优秀的将士,用自己的微光照亮别人前行的道路。”
以下为经创业家&i黑马编辑过的访谈内容:创业家&i黑马:非常感谢您来参加黑马科创峰会。最近两年,作为一个投硬科技的投资人,旦恩资本及您本人目前在重点看哪些赛道?有没有发现一些好机会?
凌代鸿:我们主要是看三个赛道。第一就是生物科技和生命科学,这算是一个大赛道;第二个是广义的先进材料;第三就主要是以芯片和半导体为核心,再加上一些AI的应用。
其实现在这个经济的调整期对我们早期投资人来说,反而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比如在最近一段时间,我们投资了一个从瑞士回来的生物学博士,他做的是VLP赛道,把它成功地做成一个宠物去势疫苗,世界上第一款这样的疫苗,有望在全世界大卖。
另外像第四代半导体技术,功率半导体主要是碳化硅,我们最近也参与投资了氧化镓,这也是一个功能强,成本相对较低,适合工业化大生产的功率半导体赛道。
其实机会始终是存在的,尤其对我们早期投资人来说,此时此刻资产价格比较合理,可能反而是一个更好的投资时期。
创业家&i黑马:对于早期投资人来讲,这三个赛道在底层有没有什么共通的地方?您在看机会的时候,是不是会遵循一些通用的底层逻辑呢?
凌代鸿:旦恩是一个“长青基金”,基本上是合伙人自己的钱。在投资中,我们坚持几个原则。
第一,我们坚持长期主义,长期投硬科技,并不是最近才开始的。如果一个事情三五年就能干成功,基本上我们不太会特别重视,一定要看那些超过十年以上的才有可能成功的项目,“长期主义”是我们第一原则。
第二,我们布局“比较前沿的科技”行业,投资科技含量和壁垒高,哪怕在世界范围内技术刚刚开始的领域,me too的公司不是我们主投范围。我们团队在中美总共见了八千多位创业者,其中有四千多位是博士以上学历。我们看的很多都是科学家创业,科学家创业有一定的壁垒,但是难度也很大。我经常开玩笑,有些科学家要变成企业家,比猿猴变成人类很难。但是那些有商业意识,对人性有比较深刻的理解,心态也开放,又有共享的意识,这些科学家成为企业家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投资前沿科技”是我们第二原则。
第三,我们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家投资机构,我们更多地是一个合伙创业的平台。在这个平台上,我们有几十位受过良好教育且有一定的实战经验的优秀同事,旦恩的使命:“永远伴你修行在创业路上”。创业家们本身在主驾驶的位置上,旦恩资深的教练们也只能在副驾驶位置上,教练不会抢方向盘,永远都不会,但提醒是必要的。创业家也需要不断的学习实践,永无止境地突破自己的认知局限,才能取得成功。“永远伴你修行在创业路上”,这是旦恩存在的唯一理由。
长期主义,投资前沿科技,永远伴随你修行在创业路上。——这就是旦恩。
像11年前我们投资的一家企业叫诺维赞生物,它曾经是黑马大赛生物组的冠军。成为冠军后,因为那个时候生物科技完全没有像现在这么火热,很多投资人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下手,然而我们就投资了,现在它已经是一家A股优秀的上市公司。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从黑马平台上发现的创新科技公司。
黑马平台上,除了批量地给我们提供这种优选的科学企业家,还有一批具有很强商业经验的人,我们称之为叫草根创业者。这些草根创业者在我心目当中也是很伟大的,一个科学家创业的企业,从0到1科学家可能更关键,但从1到N,黑马团队的兄弟们可能提供更多帮助。所以我很感谢创业黑马。
创业家&i黑马:最近这几年,国家一直都在强调硬科技创业,包括芯片等卡脖子技术的突破。您觉得未来这种趋势会从芯片逐步扩大到其他产业吗?
凌代鸿:我觉得会的。就像我们俩现在所在的地方,隔壁就是粤海街道办。它在中国科技创新方面有多大的意义,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华为当初也是从这里走出来的。我经常半开玩笑:“在我们这些科技创业者的眼中,华为就是我的信仰”。如果华为这个公司倒下了,可能我们很多人都没有这股勇气的。因为华为这种公司的不光是做成功5G、芯片、手机、电动车,今后的自动驾驶、AI等等,他更多地是引领中国的创业者。华为第一次带领中国科技企业进入了创新无人区,有了这样的先锋,我就敢踏进无人区,我就敢坚强地走出来。这对我们是一种精神上面的支撑。华为是这样做的,比亚迪是这样做的,宁德时代这样做的,其他的公司也可以这样做。
创业家&i黑马:未来中国的硬科技创业者,他的创业的根基是应该偏基础通用技术多一点,还是选择行业性的这种硬科技创业更好一点,有没有一个倾向性,或者说更优解?
凌代鸿:华为也好,比亚迪也好,其实都是从一个细分领域开始,逐步建立一个生态。以我11年创业,11年创投,特别是早期创投的经验,我觉得创业应该从细分领域,从单点突破,发现一个城墙口,饱和性攻击。每一个创业者,甚至说每一个成功人士,第一步从0到1的突破,都要把你自己的一技之长发挥到极致。像任正非所说,你首先要是一个专才,然后才可以成为一个通才。
有人说任何公司都可以成为伟大的公司。No, 伟大的公司从来都是时代的产物。你一定要抓住属于你的时代。在创始阶段,要找到那个时代的一个刚需技术或应用,“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等到你哪一天你已经从一棵小苗成为一个参天大树的时候,那些曾经看不上、瞧不起你的大公司只能看着你一骑绝尘。
《创新者的窘境》作者克里斯坦顿教授就认为,破坏性创新从来都是小公司的事。世界上正是因为这种法则存在,所以才有Chat GPT,才有特斯拉,才有华为这种公司。这也是我们这些早期创始人存在的理由。其实破坏性创新不是弯道超车,而是换道超车,不同纬度的创新。
创业家&i黑马:许多互联网创业者都有很强的融资能力,有很强的对外展示自己项目的能力,而那些科学家创业者无论从个性上、性格上还是口才上,可能跟他们都不太一样。您觉得这些科学企业家应该如何发挥自身优势,克服短板?
凌代鸿:首先强调一点,就是如果你是一个在大学里面当教授的人,创立了一个企业,你是大股东,你自己却依然还在学校当教授,没有全职来工作,基本上这种企业我们是不看的。当然我们也会劝说,你可以改变股权结构吗?你下面有没有其他的职业团队来做大股东,你做二股东、三股东?像港科大的李泽湘教授那样,我们当然非常欢迎。
科学家创业的优势很明显,就是他们在所在行业,在科学和技术方面的认知和造诣。他们很多都是教授,或者博士毕业。但是科学企业家往往有相似的弊端。绝大部分科学家左脑都很发达,上帝在给一个人强大的左脑的同时,一般不会再给他一个优秀的右脑,就是他们对人的认知、对趋势的认知、对商业的认知,以及对外界的开放度等等,可能就没有那些互联网创业者那么优秀。
所以我们就在寻找那些拥有开放意识,能把自己的一技之长发挥到极致,同时还能刻骨铭心地理解自己的薄弱之处在哪,能够找到不同的人来补充,能够把自己的后背勇敢地让给合作伙伴的人,这种创业家很难得。在科学家创业者中,虽然这种人的比例更低,我们找起来也很困难,但还是有的。所以,旦恩这样的早期科技投资机构,几乎不太可能从外面募资来做,只能靠自己的资金,做”长青资本“,我们的投资方式更像个手艺人,同大家想像中的高大上的金融机构几乎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完全同创业者一样,都是在”永远修行在创业路上“。
创业家&i黑马:所以听起来硬科技创业的门槛是很高的。
凌代鸿:硬科技创业的门槛的的确确越来越高。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草根创业者就不能创业了。像在浙江省,现在有很多在A股上市的公司,它们的老板以前都是很草根的创业家,但是他们在20年前就知道到中科院、浙大去找技术,然后用他们的管理经验来跟科学家合作。另外他们还做对了一件事,让科学家当小股东,自己是大股东,这些企业就走向成功了。
同样,我把这个模式也送给现在的草根创业者。你们虽然现在对生物科技、芯片、AI这些东西不太熟悉,但是完全可以加入一个技术非常强的团队,然后从商业方面去补充它,这也是一种创业。商业经验和管理经验也是可以当作知识资本入股的。
创业家&i黑马:您刚才说伟大的公司从来都是时代的产物,那么对于当前的AI大模型创业热潮,您怎么看?
凌代鸿:任何一个伟大的技术来临的时候,刚开始都是一哄而上。无论是互联网也好,现在的AI也好,那我相信一定是这样,我觉得很正常。我们要非常珍惜这种氛围,全世界有这种氛围的也就是两个国家,一个叫美国,一个叫中国。
数字技术和资产,以及基于此的AI是今后任何一个企业必备的技术手段,是一个决策的基础。当然每一个企业,每个创业者要根据自己的情况去应用。大家可以不去做大模型,专业的小模型对很多企业来说都是刚需。像我们最近就参与一个芯片EDA后端项目,他们在模拟芯片这个赛道中有多年的经验,就想把这种经验通过AI来表达,来实现应用。
同时在材料科技、生物、医药这些行业的AI应用,我们也天天在看。
从2016年开始,伊隆马斯克讲了很多年,说自动驾驶明年就大规模应用了,到今天也没有。但是现在我们惊奇地发现,利用大模型,基于卷积神经网络,AI驾驶应用真的要爆发了。特斯拉这次把毫米波雷达、传感器那些全部都去掉了,只用纯粹的视觉感知来训练它,搞了一个新的Dojo大模型,力图实现自动驾驶。我觉得第一个能够实现爆炸性AI应用的领域可能就是自动驾驶。华为当然在这方面也非常出色。电动车从电动化到智能驾驶也就20年时间。
创业家&i黑马:您怎么看目前的经济态势对中国这一代中小创业者的影响,您预测后续我们中国的民营经济将如何发展?
凌代鸿:过往的40年,中国十亿人口的成功脱贫,可能是全世界过去这100年来最波澜壮阔的一件大事,超过了一战二战。但是我们也不能不承认,过去有一个重要的经济引擎,就是房地产或者叫地租经济。我们的基础建设,包括公路、高铁、机场,还有城市建设,还有各地方政府的费用等等,很多都来自于这一块。同时我们居民的60%的资产,也都在房地产里面。
但是现在的房价已经给年轻人今后的生活带来了太大的经济负担,从2017年开始,我们国家在经历痛苦的转型,从房地产经济转向创新经济,这种转变是非常痛苦的过程。
我们的企业家也好,创业者也好,都比较习惯于过去那种蒙眼狂奔的时代,现在很多人就肯定不习惯。但是我恰恰认为这是我们国家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时期,若干年后,也许十年之后,我们这一批创新企业,就是中国经济的顶梁柱了。所以,我们当前的历史责任是非常重的。我们国家的经济要持续地发展。以黑马为代表的中国从事创业、创新的这一批优秀的年轻人,要当仁不让。并且从历史来看,很多伟大的企业,都是在这种危机的时刻孕育和诞生的,从来都是这样。
所以,在科技领域创业,我们是没有任何理由感觉悲观的,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即使在全世界范围比较,中国目前对新技术的应用环境也是相当有优势的。美国大学的研究体系非常发达,但是整个美国不到100家最大企业,成了他们整个经济的支柱。这些大企业加在一起雇佣的人口不到总人口5%。而在中国,企业集中度远没有那么高,中小企业的效率还是非常高的,可以起到的作用非常大。而且我们中国还有这么大的市场,改革开放后,中国人对科技已经形成了一种文化或者说一种信仰,因此在科技创新方面,我们的希望非常巨大。以前中国经济主要靠投资、消费和外贸拉动,我相信,在今后几年内内,中国经济发展最大的一个引擎肯定是科技,加上高水平制造、消费、全球化,成为中国经济新的四大引擎。
此外,还要提醒一句,全球化将是现在和未来的创业者必须要走的一条路。日本有两千多万人口分布在全世界各地,我相信再过若干年后,中国肯定有超过5000万,甚至到8000万人口分布在全球各地。这种全球化并不是说像以前那样,只是把产品出口出去,更多地是在当地真正地建立公司,跟当地人合作,尊重当地的社区文化、国家法律等等,成为当地最优秀的企业公民,这是中国创业者接下来必须要走的道路。
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我们都要去。中国人第一次下南洋是在解放前,在我们国家没办法活下去,所以跑到南洋去;第二次是改革开放后,以浙江广东和其他沿海地区民营企业家为代表,还有国企,按照一带一路战略走出去;今后,将发生第三次下南洋浪潮。
我们中国创业者,都是在中国这个统一大市场卷出来的,然后走向全世界。到目前为止,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我们这么完备的产业链,有我们这么大的统一市场来前期刷经验,所以要有自信。
创业家&i黑马:中国目前的科技创业者,在孵化一家硬科技企业,或者说科技创业之初,是不是就要把它定义为一个全球企业?在这方面,您有什么经验给这些创业者来分享?
凌代鸿:成为一个全球化的企业,这是我们的崇高的理想和我们奋斗的目标。但是你创业第一天是不是做全球化,这一定要根据自己的情况而定。比如我们投资的有一些从美国回来的科学家,特别是生命科学的科学家,他们从第一天起就是全球化。但有些行业刚开始时,你肯定要充分利用本土的优势,要在国内慢慢把自己卷成王,就像宁德时代或者比亚迪。
当然全球化一定是我们崇高的理想,但每个企业要根据自己的具体情况来做决策。
创业家&i黑马:最后,对众多中小创业者,您有什么寄语 。
凌代鸿:我引用三句话。
第一句话: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同时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第二句话:当一个时代落幕的时候,人们根本无暇去听那些悲观者的哀嚎。
第三句话:真正优秀的创业者都像战场上优秀的将士,用自己的微光照亮别人前行的道路。
我把这三句话送给我们的黑马创业者,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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