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5日，由创业黑马主办的“第15届创业家年会”在北京举办，年会主题为“AI给世界一个确定性”。会上，在创业黑马执行总裁罗浛予的主持下，明势资本创始合伙人黄明明、顺为资本合伙人程天、元璟资本管理合伙人刘毅然、不惑创投创始合伙人李祝捷、元禾原点合伙人姜明达，进行了以《产业智能化的“破”与“立”》为主题的产业论坛。
以下为创业家&i黑马编辑过的论坛节选：
罗浛予：首先恭喜和感谢各位智能企业TOP10的投资人。因为有你们的参与，硬科技、智能产业升级、产业智能化、AI产业化，才能够得以突破。先请每位投资人分享您的机构主要投什么，同时也介绍一下自己。
黄明明：我是明势资本创始人黄明明，我们是专注科技领域的早期投资机构，也是理想汽车的第一个投资人，而且连投了七轮。目前我们主要关注两个方向，一是围绕新能源车的产业链上下游进行投资；二是AI Agent，既包括虚拟数字世界，也包括线下物理形态。
程天：感谢创业黑马的邀请，我是顺为资本的程天。顺为是由雷军和许达来先生共同创办的综合型科技创投基金，自2011年成立至今，已有12年的历史。目前在国内围绕科技和创新创业做了非常多布局，科技、智能制造、互联网+、企业服务、生物医疗、消费等绝大部分板块都有参与和涉足。今年讨论非常多的AI，我们也是国内最积极的投资方之一。创业黑马今年评出的智能化企业Top50，顺为有“云从科技、金山云、智谱AI、百川智能”等7家被投企业上榜。
刘毅然：我是元璟资本的刘毅然。元璟资本是七八年前成立的VC基金，主要投早期创业公司。我们创始团队有互联网行业的资深创业者，也有专业投资机构背景的人。我们投的方向是互联网、硬科技跟AI，覆盖面很广泛。
李祝捷：我是不惑创投的李祝捷。不惑是成立了六年的投资机构，主要方向是基于中国制造的创新供应链，本质都是新兴工业化的项目。我们并不是以AI为独立主题的机构，但很多在产业上有深厚积累的公司，用AI改造传统产业的项目，我们会关注多一些。
姜明达：我来自元禾原点，到今年我们正好成立十年。我们重点投科技和医疗，一般只投企业面向机构的第一轮和第二轮，投得非常早。我们从2016年就投人工智能，是寒武纪的第一个天使投资人。我们天使投资了文远知行，早期也投了云从科技，今年都被黑马评为智能化企业TOP50。
罗浛予：大家怎么看今年的投资行业，在技术创新和产业创新领域中，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
黄明明：想做好科技投资，只靠闭门造车，在中国是投不出好项目的。真理在产线车间和田间地头。我们今年拜访了很多产业领域的领头羊企业，我印象最深的是，每个领域最优秀的企业，都在用当今时代最先进的生产力，重新组织和定义自己的生产制造。
大家之前讲，投不到行业第一名，可以投第二名、第三名。非常残酷的现实是，第二名、第三名连第一名的的零头都不到。这不是规模优势，而是生产力优势。比如宁德时代，它的一条产线有6000个实时监控的数据埋点，而其他公司只有几百个。所以这对于电池的使用寿命、可靠性等，技术造成的差距比较大。而今年大热的AI领域，我们一直认为，智能车会是AI最先落地且最大的应用场景。
刘毅然：如果说今年的新事物，一个是人形机器人，一个是AI基础设施，这两个是有突破和更新的。我做个类比，每一代的技术和物种都会经历类似功能机和智能机的迭代。汽车也是，开始是普通汽车，后面是智能汽车。人形机器人领域，前面几年有专业的工程机，可以做某种特定功能，从今年开始，无论是机器人的运动形态还是智慧能力，都有了很大突破。AI基础设施是一个交叉学科突破的典型例子，AI 有了这个突破，可以自动高效地设计一些想过或没想过的分子结构，我们认为这里有很大的机会。
程天：中国的科技市场潜力巨大，其中的很多板块和细分赛道都能看到VC的身影和布局。关于技术创新，前面两位提到新能源车，汽车行业确实是一个非常有活力的板块，有电动化、智能化和全球化的机遇。在造车领域，顺为在多年前布局了小鹏和蔚来。此外，我们的兄弟公司小米也将于明年推出汽车产品。汽车作为超级大的终端，在这个时间节点，可以跟很多技术进行结合，例如：人工智能、IoT等等。近期，小米推出了澎湃自研操作系统，也提出了人车家的全生态体系。未来，汽车作为一个大终端，如果能够把AI和智能应用，与其他终端比如智能家电和硬件产品去结合，将会是一个非常值得期待的新场景。
提到产业创新，今年机器人领域也同样非常活跃。在机器人领域，顺为布局了数十家企业，包括：人形机器人、工业四足机器人、机械臂等等。其中，“具身智能”是今年的新热点，现在的具身技术尚处于早期阶段，未来还有很广阔的探索空间。从更实际的角度来讲，我关注到我们以前投的机器人项目，在很多行业中出现了非常实质性的应用突破。比如随着近两年技术的成熟和产业效率的提升，机械臂的成本下降非常多。我们还看到在我们布局的连锁零售、运输物流、家庭服务业、公共服务业等行业，都出现了更多机器人产品的赋能和落地。得益于中国制造业的升级和产业进步，机器人的边际成本在今年下降得非常明显。过去数年，机器人可能仅仅只是一个话题；但从目前来看，机器人已经是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应用了。这是我观察到的今年变化很大且在不断进展和突破的板块。
李祝捷：跟前面投高大上产业的投资人对比，我们专门投看起来没什么技术的奥特曼行业。
讲一个零售行业让我印象深刻并贴近老百姓生活的案例，就是塔斯汀汉堡。我们投的时候，塔斯汀只有两三百家门店，现在有6000多家门店。一个中国创业公司用三年半时间，超过麦当劳在华三四十年的发展。2021年我们尽调时，在几百家门店的基础上，塔斯汀单门店每个月的营收是16万元。而现在全国6000多家门店，单门店月营收提升到26万元，增长了近10万元。
这是怎么做到的？核心是塔斯汀每家门店，都有20个以上的摄像头，覆盖了后端仓库、操作间、前端等所有门店的卡座，做到全场景无死角覆盖。这意味着，所有门店管理在数据的监控之下，包括炸鸡一周换几次油、门店卫生有没有做好、客户表情是否发生变化……这都是AI在连锁行业的应用。在塔斯汀总部有近200人在线配合AI监控。为什么叫配合AI监控？因为AI还做不到全智能监控门店的一切管理。
这些事情听起来也没有那么难，但这是中国创业公司自己独立研发，深入到客户当中做出来的。无论是麦当劳、肯德基还是华莱士，这样的前辈巨头未曾做到的事，新的创业团队已经把它变成了现实。这一套基于数据和在线AI辅助决策来进行门店管理的系统，是塔斯汀将业绩扩大了10倍到20倍的基础上，依然保持了更好增长的底层原因。
姜明达：首先跟AI相关的，我印象深刻的是，今年看到国内非常头部的团队，做出了可编程的三维光量子芯片。因为现在大模型来了，对算力的要求很高，无论是做CPU还是GPU。有的团队想，能不能通过光计算和量子计算。问题是，之前加工成本高，也不能应用于多场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我们看到这样的技术在国内出现，而且已经跟通用算法结合，去解决实际问题，具备了商业化价值。未来在算力这方面，又会带来弯道超车的机会或新革命。
第二，我们在产业中明显感觉到，AI的应用越来越具像化，AI带来的价值可以量化。所谓量化，就是到底节省多少成本，提升多少良率，带来多少收益，都能量化明确。现在对AI的应用，是在真刀真枪地解决问题了。
我们也在关注材料，AI应用在材料领域未来大有机会。举个例子，之前的合成材料是两种或三种材料，靠传统的计算方式还比较容易。但现在的高端材料是5-10种材料的合成，，这些靠正向研发和反向分析是很难的，耗时耗力，和开盲盒一样，还不保证效果。但大模型出来以后，配合一些高通量合成方法和仿真算法，将原来需要5到10年研发周期的工作，在一内做出来。这不只是缩短了时间，还可以同时研发十几种材料，带来了革命性的突破和变化，也让我印象非常深刻。
罗浛予：程天总有一句话非常有意思，无论做什么产业，其实很多板块都有机会，就看怎么创新和结合。沿着这个话题请问各位老师，任何技术创新，都会让很多行业受到冲击，也会带来机会。这波产业智能化来临以后，您觉得哪些传统产业是有机会改变的，会带来哪些行业新机遇？
黄明明：我先分享一个共性问题，再分享案例。共性问题是我发现，每天把技术指标、技术先进性挂在嘴边的公司创始人，在把数字化、智能化和先进生产力应用到产业时，往往做得不是特别好。真正做得好的人嘴上不说，默默把技术融入到产品里。
再分享一个案例，我们刚举办了明势的全球投资人大会，带领中东、欧洲、美国、东南亚等全球的LP去中国创新真正发生的地方，就是上海旁边的一个工业重镇常州，那是理想汽车的超级工厂所在地。他们参访回来以后第一个反馈是，工厂看不见工人。第二，厂长介绍说，今天看到的是理想的物理工厂，实际上还有一个数字世界的工厂。我们在产线上有2万个埋点采集实时数据，数据从生产制造端到前台销售端是全链条打通的。这样做的好处是，这个月消费者买的车和下个月买的不一样，因为零部件和加工工艺已经在实时优化了。
中国的制造业通过智能化改造，在进入新一代范式。好处是库存周转率不断提高，这是衡量产品公司非常重要的指标。这个指标全球最优秀的公司是苹果，库存周转天数是7天。理想汽车的数字不方便透露，但初步数字化升级后，理想的库存周转率是传统汽车的2倍到3倍以上，这对现金流、利润率都有巨大的正向影响。我们向全球投资人分享这个案例，是想说明，今天我国的制造业不是靠人口红利，而是靠数字化、智能化在背后推动，可以做到全球效率的生产制造。
第二个案例是AI大模型。我们在2022年年初就投资了MiniMax，他们从来不讲自己有多先进的算法，但已经在为办公软件WPS提供AI智能助手，同时也为一家头部内容平台提供新一代智能搜索。AI已经开始为拥有办公、娱乐和C端用户的平台提供下一代生产力和服务，这是让我们感觉兴奋的技术创新点。
程天：大模型技术与传统行业相结合，会产生很多新的应用场景与新的商业机会。刚刚提到，金山办公WPS AI文本输出的很多功能已经在内测了，欢迎大家去试用。我继续讨论AI话题，有几个案例很有意思。我们在人工智能领域跟很多创业公司做了非常多的合作和协同，有AI生成图文视频内容的，也有做设计软件的，还有工具类的应用等等。比如，极睿科技在电商领域做了很多有价值的探索，把AI生成图片和视频的技术用于电商产品陈列和虚拟店铺的互动；酷家乐在家装家居和设计领域做了很多应用，已经有大量的企业和个人客户在使用了；此外，我们还投了一家做AI工具的企业，叫什月科技，可以利用已有的专业数据库和信息、知识，自动生成专业的行业分析、产业分析以及商业报告。
大模型本来就是具有不确定性的，但与很多场景结合时，可以让很多应用出现更高的确定性。
刘毅然：我分享一家我们投的公司，叫傅利叶智能。今年人工智能大会时，它是人形机器人的开场嘉宾，也是行业内最能做到量产的公司之一。这个公司是做康复器械的，在医疗领域有很多应用，比如中风和瘫痪康复时，可以帮助患者恢复。这两年AI的突破，还有大模型和具身智能的发展，让它找到了从底层做得很好的机器骨架。傅利叶目前产出的机器人，在结构、稳定性、行动能力方面已经是国内一流水平，而且可以接受订单出货了。这就是一个相对传统的企业被AI赋能以后，走到行业最前沿的例子。
李祝捷：我们并没有直接投通用AI，也不是特别担心AI将我们抛弃。因为在我们的理解中，AI就像水、电、互联网一样，会成为所有行业的基础设施。对AI应用的前提，是拥有海量真实、实时的产业数据。我们投的康众汽配，覆盖了全国各地的汽配供应链网络，覆盖了几十万个修理厂。汽车的零部件很多，不同区域、不同的车，都是不一样的。而康众汽配的供应链调配，是靠人工智能和IT系统来做决策，提前调配每个区域需要的不同零部件。这是几千万量级的零部件，它的核心技术就是拥有过往的销售数据。
不惑还投了一家公司叫创想三维，是全球3D打印机的龙头企业。理论上，人形机器人是可以打印出来的，可以当天提货。这让制造业在未来变成小批量、根据需求生产。但前提依然是要有大量数据，才能做柔性化定制生产。
从中国制造业升级来看，这些创业公司都会把中国制造带到非常崭新的阶段，或者新的范式增长时代，改变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姜明达：对于传统产业来讲，首先问自己，这个行业之前的增长靠的是什么？现在面临的最主要困境是什么？是问AI要新产品，还是问AI要利润，还是问AI要效率？因为AI带来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提供的产品也不一样。
我们投过一家传统的供应链企业，营收做到100多亿，利润就几亿，苹果也是它的客户。这家企业最早的增长就是靠规模，后来发现这样不行，成本越来越高，问规模要利润不现实，只能问技术和AI要利润。所以每年花几个亿做AI系统，把全球各种各样的交通数据、客户需要的生产数据、营销数据整合在一起，来倒推供应链服务怎么做。现在做到的效率是，库存只有15分钟，效率一下就上来了。AI能带给我们很多东西，更重要的是自己要想清楚，未来增长靠什么，需要AI帮忙解决什么问题。
罗浛予：各位提到了传统产业升级和技术创新。在技术创新的阶段，很多公司的长期价值是需要等待的。我想问每位投资人，对于短期利益和长期价值，你们是怎么平衡的？以及你们未来更看好哪种模式的企业？
黄明明：这两个问题差不多，我就讲一句话。对早期投资来说，投的是人。100个创始人中，也许有99个都能敏锐地意识到当前的机会或所谓的风口，但可能只有一个人能看到市场上绝大部分人看不到的未来，以及未来代表的价值。不管别人信不信，他能找到一条路径通向未来。对所有投资人来说，梦寐以求的是最后那个人。世界最伟大的科技公司和创始人，都是一开始不被大多数人认可的，我们找的是这样的人。
姜明达：投资人也在不断成长和学习。不同阶段、不同定位的投资人都要有自己的判断和定位。我们投特别早期，就陪公司走一段路。但我们的终极目标是，希望能培育出真正有国际影响力和国际美誉度的科技企业。现在国内最缺的是奥特曼和马斯克这样能影响全球的顶级人才。如果能碰到，只要方向是对的，能有影响力，不管多长时间，我们都会投的。
李祝捷：让他们投长期，我们投短期。短期没有，只能等一等，让子弹飞一飞。
罗浛予：的确很短，不惑投了锅圈，三到五年就上市，是短跑选手的代表。
李祝捷：锅圈其实有20年的积累，出圈是这3年。实在不行，我们就投产业里有积累的，至少要有主营业务。再吸收先进的AI知识，去改造传统行业。我不太相信中国能出马斯克和奥特曼这样的人，整个氛围比较投机。大部分创业者都是TO VC的，当然现在VC也不够用了。
刘毅然：我个人2011年跟程天一起投了小米，2016年跟黄明明一起投了理想。这两家公司是我个人有幸参与投资的非常好的企业。第一，这两个行业都有个特点，就是有相对独立的发展空间，BAT从来不染指，早期不用面对很大的压力。他们各自只有一个敌人，苹果和特斯拉。中国大部分公司没有进入他们所在的行业，就会有相安无事的几年时间，可以把行业做起来。所以选对一个有独立发展空间和一段和平发展时期的行业非常重要。第二，小米跟理想当年毛利特别高，运营成本非常低，几乎没有营销成本，获客成本也很低。本质还是有一个健康的、自我循环的商业模式，这样可持续的商业模式很重要。
程天：中国是世界前二的创投市场，无论是短期投资还是长期投资，都有优秀的同行积极支持着创业者的发展。现在的创投行业正处于转型期，中国的投资人，应该把投资的长期价值放大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这是非常好的事情。同时，只有耐心的投资人还不够，我们希望创业者也有耐心。怎么做有耐心的创业者呢？现在的环境要讲科学创业，只讲情怀是不够的。要解决好企业的长期经营、应用落地、场景落地等难题，与同样耐心的投资人一起携手同行，耐心等到机会来临并及时抓住机遇，最后才能成为科技界的领军企业。这是我做投资这么多年，在当下最核心、最关键的建议，也希望和同行共勉。中国有非常优秀的创业者，也有非常优秀的创投界同行，我对我们的行业非常有信心，谢谢大家！
罗浛予：最后用各位的话来小结，希望大家看到99%的人看不到的机会，选出自己独立的发展空间，抢到和平发展的时间，做一个聪明的传统产业创业者，有耐心解决经营等方方面面的问题，能够和投资人很好地牵手合作，最后做有国际影响力的企业。中国的未来在你们，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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