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dmyla Osadchuk把脚踩在踏板上,那辆摇摇晃晃的红白相间的有轨电车缓缓驶出了车站,车轮嘎吱嘎吱地响着,旧的、松动的车门嘎吱作响。船上有三个蓝色的罐子,每个装有1000升水。
前窗上贴着“特殊路线”的标志,电车在尼古拉耶夫不同地区的四个站点中缓缓驶往第一站。唯一的乘客是前电车司机谢尔盖·维茨廷纳(Serhiy Vytstyna),他在车站跳下车,将一组水泵连接到气罐上。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有轨电车停在原地,人们来取水:有些人用手推车装满了一打五升的瓶子;一位老妇人拖着脚走了,手里只拿着一瓶,她能拿的也就一瓶。
然后把水泵断开,电车继续驶向下一个配电点。水上电车在尼古拉耶夫已经运行了一年,每个人都知道它的时间表。
这场战争影响了乌克兰的每个城市,但每个地方的经历都不一样。对于拥有近50万居民的南部港口城市尼古拉耶夫(Mykolaiv)来说,这个故事的很大一部分与水有关。俄罗斯人在入侵之初对其进行了猛烈轰炸,但未能占领。
2022年4月,在全面入侵六周后,俄罗斯军队仍在骚扰郊区,并向市中心发射导弹袭击,有一天,这座城市的水龙头里没有水了。
“在最初的两三天里,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尼古拉耶夫供水系统副主任瓦西里·特尔皮斯(Vasyl Telpis)说。
事实证明,俄罗斯人袭击的是73公里外的第聂伯罗河输水管道。由于俄罗斯掌握着苏联时代的规划地图,因此可以假设这次袭击是蓄意的。
“那里发生了激烈的战斗,所以我们没有机会修复它,也没有机会了解发生了什么。这是一场危机管理,一场灾难,”特尔皮斯说。他自1985年以来一直为该市的水网工作,他的办公室里摆满了尼古拉夫的地图和水网的技术图纸。“在我多年的工作中,我从未经历过任何类似的情况,”他补充说。
从去年4月12日到5月6日,水龙头里根本没有水。人们跑到周围的村庄去使用废弃已久的水井;来自敖德萨的卡车带来了急需的物资。
面对俄罗斯的侵略,全国各地的乌克兰人都在即兴发挥,适应生活,但尼古拉耶夫的水资源状况增加了一个新的层面。除了饮用水之外,该市的许多关键基础设施,包括食品生产和医院,都需要清洁的水来运作。
“水、电和医务人员是医院运转所需要的三个关键要素,”米克拉伊夫地区临床医院的主任医生彼得罗·里马尔(Petro Rymar)说。他必须应对这三个方面的问题,以及对医院建筑的军事袭击。
最初几天,医院不得不依靠志愿者从其他地区运水来维持透析机和其他重要基础设施的运转。后来,在该处打了两口井,水在使用前要经过过滤机。
为了提供饮用水,在整个城市的各个地方都打了井,包括电车站。
2022年5月,人们家中的水龙头重新开始运行,但水是咸的,充满了化学沉积物——太危险了,不能喝,甚至不能洗。
由于城市仍处于持续的轰炸之下,水的状况对留下来的人来说是另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超过一半的人口前往更安全的地方。
一个关键的里程碑发生在11月,当时俄罗斯人被赶出了邻近的赫尔松地区的大部分地区,将尼古拉耶夫从前线移开,使这座城市相对平静。
尽管如此,俄罗斯每隔几周仍会向尼古拉耶夫发射导弹;最近的一次是在周四早上,它撞进了位于中央Admiralska街的一栋三层住宅楼,把大楼撕成了一大块。
“这是城市的中心,附近没有任何(军事)设施,”地区长官维塔利•金(Vitaliy Kim)表示。在乌克兰南部进行了一周的空袭后,他显然已经筋疲力尽。
周五下午,街道清洁工和消防队员仍在清理罢工造成的混乱,推倒了尸体内裸露的墙壁,清理了街道上堆积的大量残骸。他说:“这次袭击造成2人死亡,15人受伤。”
尽管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恐怖袭击,但离开城市的数万名居民现在已经返回,咖啡馆和餐馆重新开业,金说,计划是该地区的125所学校将在9月份开放面对面课程。
水龙头里的水也变好了——仍然浑浊,偶尔还会发出恶臭,但很多人说现在可以用它来洗澡了,即使用它来喝或做饭仍然是不可能的,而且自来水电车还在继续运行,给人们带来饮用水。
特尔皮斯和市政当局不会透露现在从尼古拉耶夫水龙头里流出的水的确切来源——他们不想泄露任何可能帮助俄罗斯人瞄准新基础设施的信息。
对于尼古拉耶夫的水务局来说,每天的工作仍然是危机管理。几个月来,城市的管道被海水严重腐蚀,每天都要派出机动部队来修补漏水和破损的地方,这常常使整个社区长时间缺水。
大型工厂和医疗机构利用捐赠资金和当地志愿者帮助建立未来的危机供水系统。
在地区医院,Rymar展示了一个新的水井系统,它将为整个医院提供足够的水,以及一个闪亮的新过滤系统。
儿童基金会和其他国际捐助者帮助医院做好准备,以便在供水再次中断时能够自给自足。
特尔皮斯说,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城市供水现在部分依赖于地面上的管道系统,这意味着冬天可能会结冰,迫使水务部门重新使用盐水,而这反过来又会进一步破坏地下管道。
对于这种灾难性的循环,有一个解决方案:如果乌克兰军队能够将俄罗斯人从第聂伯罗河击退到足够远的地方,那么原来的泵站和管道就可以修复,而尼古拉耶夫就可以重新使用以前的供应系统。
特尔皮斯说:“只要我们能够把他们推迟到足够远的地方,我们就会计划进入并实施一个临时解决方案,然后开始适当的维修。”“对我们来说,这绝对是至关重要的,我们希望它能在冬天之前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