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一家做摩托车的公司,后来开始做家用服务机器人了。乍一听,无法想象。很难找出成例,来填补人们脑海中对于摩托车与家用服务机器人的想象差距。但确实存在这样的案例。
江智便是其中一例。江智成立于2005年,靠着摩托车业务起家;2016年开始转型做家用服务机器人。迄今为止,已经花了2000多万元。在其创始人赵岁民的叙述里,他自有一套自洽的逻辑。本文也将通过江智这一例子,讨论企业的第一二条曲线的连续性,以及企业能力与业务边界之间的关系。
本文是家用服务机器人系列的第四篇稿件。
文 | 马继伟
01
创业
2005年,江智成立。
赵岁民说,那时候,他,想做老板,不想打工了。
1992年,他离开兵工厂,来到深圳,先后任职超群电子(香港)有限公司,以及益豪和速易佳两家摩托车公司。创业时,他在摩托车行业已经摸爬滚打十几年,熟悉工厂的管理、技术、产品等。他认为自己创业的的条件成熟了。
2005年,摩托车行业开始进入到生产准入阶段。这意味着摩托车过渡到微利阶段。赵岁民创业时,自然也注意到行业的变化。他创业时,虽然也做摩托车业务,但做的是车辆产品的设计开发、高端车的改装。因为赵和团队有产品研发的优势,可以帮别人做研发、开发,做一些别人不能做的产品。在做高端车的改装中,江智积累了产品零部件的供应链体系。
(江智早期改装的摩托车或者高端车)
2005年,韩国客户找上门,想定制一批高端外送箱。江智帮其设计并生产了所需产品。在做主营业务的同时,江智开启了外送装备的业务。不过,该业务并不是核心业务。江智采用稳妥谨慎的做法——只做高端业务,以利润为目的,不求规模。也有朋友建议赵岁民将外送装备的业务做起来,先做量,先不考虑赚钱。赵岁民都婉言拒绝了。
其实无论是摩托车业务还是外卖箱业务,均涉及到生产和供应链。赵岁民说,在珠三角,生产和供应链就并非难事。因为他在益豪摩托、速易佳摩托、中山国驰等任职期间,积累了很多供应商的资源,也十分清楚供应商擅长什么、做得质量如何、能否按时交货。“在做摩托车时期,就已经有了所有资源。不存在找不好、找不到、找不对头的问题。我们已经有这么多资源了,无非就是找他们,让他们按我的图纸来生产而已。”
02
决定转型
2016年考虑转型,是因为主营业务也即摩托车业务基本上有规模无利润。即便有利润,也是微利。在营销环节上,有很多的摩托工厂出现非良性经营,开始拖欠供应商账款的情况。
此路不通,赵岁民在深圳市场上扫描了一圈,想找一个新产品来做。他看到了机器人比较火,有各种送餐机器人、人机大战的综艺节目等。他再去到展会上,近距离观摩了机器人。
他还进行市场调研。通过市场调研,他发现当时大多数机器人创业者是海龟;在国外,他们学的专业是自动化、软件开发或电子等专业。他们的缺点是没有全局的产品观,过分追求单一功能,做出的产品不是市场意义上的合格产品。
赵岁民认为,做产品恰是江智所擅长的。“我们是做产品的。机器人是一个产品。我们把机器人当做产品来做。”至于短板,赵岁民提到软件开发。但这个短板不足以构成在江智在竞争中的劣势,因为其他机器人公司对市场认知不足,也没有做好产品开发。赵岁民觉得,机器人作为新鲜事物,更要以产品的心态来呈现。“软件搞得再好,你给客户讲,客户也很难理解。你只有把它做成一个产品,再来告诉他这是干啥用的,客户才能够很好地去理解它。”以下为赵岁民列举的做摩托车起家的江智,转行做机器人的核心优势:
运动优势。机器人运动,虽和车辆行业的运动不同,但也有其相似性。让车辆动起来,江智轻车熟路。而且江智能够做到高速运动下的车辆稳定性。“机器人的头动、脚动、拿东西,都是动作,都是控制,也都是运动。在运动方面,江智比他们更有优势。”
硬件开发优势。“机器人无非就是软件硬件。硬件包括产品开发。像汽车、摩托车这么复杂的产品,我们都能开发出来。这是我们的优势。”“唯一不熟悉的是程序。但实际上,我们已经把机器人的几大部分的2/3都做完了。反观当时大部分从事机器人的;主要都是来自国外从事软件开发、自动化等专业留学人员。对机器人产品、市场认知度以及硬件开发方面还有个过程,正好这方面是我们长期积累下来的优势。”
这些优势,让赵岁民有了跨界的底气。赵岁民认为,机器人产业最大的问题是没有按照市场需求生产产品。比如人形机器人重心高,快则易倒。所以市面上的人形机器人都是慢吞吞的。慢则无效率。“机器人第一要有人的智慧,第二要有机器的效率。两个结合起来,才能构成一个机器人的完整特征。相对而言,大家只是不同的路径优势而已,结合起来,互补短板更好。”
03
布局机器人
2016年,江智将机器人作为“核心的”、“长期要做的”的终端产品;也基本上不再接普通的车辆产品的开发,而是选择“再深一点”,开始做交通智能装备。以下为江智的产品架构图。
江智布局机器人,是从补硬件及其供应链的短板开始的。
通过几年时间,江智在深圳逐渐建立起来了机器人所需的供应链体系。这离不开江智施行的多产品策略。
赵岁民说江智具有设计开发优势,可以做更多的不同领域。这样的话,江智机器人的数量会相对地多一点。“机器人做了这么多年,市面上有多少服务机器人?都看不到多少。”其言外之意是多产品体系之下,江智的机器人的出货量、市场可见度更高一些。其次,在供应链方面,多产品体系可以发挥集成优势,可以提升单个零部件的订单量。“相对来说,领域多了、要的件多了以后,我们就相对好补充新的供应商了。”
他还提到江智多产品体系的考量:通过多产品体系,在多场景里获得足够的行业know-how,以生产出契合该场景下需求的产品。
在赵岁民看来,现在做机器人,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仅仅了解一个垂直领域的机器人的客户反馈、行业know-how,所获得的信息毕竟是有限的。而多产品体系在同一时间段内,可以了解到不同的客户群体、不同客群对机器人的期待和要求,可以了解到机器人综合应用程度,“因为每一个行业有其个性特点。垂直行业的机器人都只是这个行业的,对其他行业所知不多。江智采用多产品的打法,在市场的把握度、认知深度方面,比它们了解得更全面。”
他认为,现在不知道哪个垂直领域的机器人会火起来。就其观察来看,现在还没有一个垂直行业的机器人达到批量生产阶段,这恰也给了赵岁民采用多产品体系,探索更多场景的时间窗口,并为未来发展预留更多的可能性。
曾有投资人朋友建议他做专项机器人,当时赵岁民回了一句话:“目前,哪个行业的机器人都没到市场批量生产的阶段。还有时间。我为什么不了解更多一点?我们是做硬件的,可以配合不同产业生产出它们所需要的机器人。这是我们的强项。据不完全统计,江智已经研发出7款以上的机器人,包括公共事务机器人、迎宾接待机器人、疫情测温机器人、无人机观光机器人和康养机器人等。但江智也有所侧重,侧重在康养机器人。“但我不能说我只做康养机器人,其他都不做了。多产品体系对我们的知识结构、对自身的认知、资源、营收都有帮助,而且又有时间去做,为什么不做呢?难道我们非得要讨好资本,非得做专项?”
江智布局机器人,也补了软件方面的短板。
江智采用自建团队、跟高校合作的方式来补短板。
江智认为软件分两种,一种是基础软件,另一种是应用软件。应用软件侧重于行业具体的应用,大多为解决某一具体问题而生;基础软件,指的是语音交互、机器视觉等底层技术,可以应用在不同的机器人上。
在应用软件方面,江智在深圳建立了一支小的软件团队,专门进行康养机器人和教育机器人的应用软件的开发。至于其他垂直场景的机器人,江智将其外包出去,委托给别人来做。
在基础软件方面,江智和厦门大学建立了合资公司——江智(福建)智能科技有限公司机器人联合实验室。厦门大学相当于江智的“智库”,一方面在底层技术方面支持江智。另一方面在专题研究方面支持江智。比如厦门大学在元宇宙、数字孪生具有优势。江智也将它们作为一个重要的研究专项来做。
“高校的强项是软件,硬件是他们的劣势。我们真好可以通过合作互补短板。举个例子,我们和华南理工大学合作。华南理工大学要我们开发一款机器人,预算18万元。如果它的预算经费不够,可以先欠着;等经费到位了,再给我们就行;它们也可以用软件开发的方式抵消这笔欠款。我们是互补型的合作模式。对江智来说,用硬件优势来换取软件开发方面的一些资源。”
04
结语:雨过天晴待彩虹
2016年至今,江智累计服务了五六百家客户。其中康养机器人的客户约占了四分之一。江智的机器人客户一共有以下几类:机器人公司(为其贴牌生产,或为其提供零部件)、代理商、终端客户。就终端客户而言,目前江智有70多家客户,其中广州有三四十家客户。广州大学城是其中之一。赵岁民强调,这是江智在没有一个销售人员的前提下取得的成绩。
目前,江智主要将资金投入到产品开发上,并将人员精简到不能再简。现阶段赵岁民的经营策略是,“宁可让单多,也不要成本太高”。赵也提到目前江智的发展比较封闭。接下来,准备拥抱社会资本,开启“规模作战”的新阶段。“我们要走社会资本,走规范。走规范的时候,规模成本也相应地增加了。相对来说,销量肯定会增多,公司的营运压力会变小。但必须要有资金支撑这些改变、支撑人员变多。如果没有过多的资金支撑,生存资金链一断就很麻烦。”
赵岁民算了一笔账,2016年以来在机器人方面投入了2000多万元。2016年-2019年,赵岁民越投越怕,越做越怕。因为他都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投下去的每一分钱是不是用在了正确的事情上。2019年之后,渐入佳境,他越做越好、越做越有兴趣。
“一开始,不断地把自己多少年赚的钱全部投进来,甚至把自己的房子抵押贷款,换回流动资金。压力还是挺大的,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了解。你说你自己了解硬件没什么用,对软件什么东西也不太熟,我们还要投入那么大,而且这个行业到底还有多久能够起来,到现在都还是个未知数。那几年特别有压力,现在我也没有周末、没有晚上,没日没夜的干。好在现在就好一点,基本上都已经良性了,知道怎么做了,各方面资源也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