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11月的一个早晨,离中午还有一分钟,在纽约世界总部三楼的联合通讯社办公室里,一份电报喋喋不休地向这个厌倦战争的国家传达了拯救的信息。在阅读了来自法国的电报后,新闻记者们抓住了他们能找到的最大的字体,为当天下午的增刊设置了标题:“战争结束”。
几分钟后,盟军和德国签署停战协议结束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消息传遍了华尔街的道琼斯指数,并迅速在全国的电报和电话线上传播。
纽约市市长约翰·海兰宣布公共假期,所有的商业活动都停止了。理发师把刮了一半胡子的顾客扔在椅子上。去吃午饭的上班族再也没有回来。“这样的天气谁还能工作?”去庆祝了——明天开门!”罗杰斯皮特百货公司紧闭的前门上写着这样的标语。大量的纸带、报纸和撕碎的电话簿从摩天大楼上抛下来,飘落在哭泣和欢呼的人群身上,他们手挽着手在街上跳舞。在时代广场,男高音恩里科·卡鲁索(Enrico Caruso)挥舞着一面美国国旗,从尼克博克酒店(Knickerbocker Hotel)二楼的窗口高唱《星条旗永不落》(The Star-Spangled Banner)。
即使按照曼哈顿嘈杂的标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和谐也传遍了整个岛屿。港口里响起了拖船的汽笛声,加上手推车的锣声、汽车喇叭声、空袭警报声和教堂的钟声。带着增刊的报童喊道:“德国投降!”“和平!战争结束了!”纽约的场景是“十几个新年前夜在一起”,一位女士写信给她在法国服役的未婚夫。
美国银行家信托公司总裁苏厄德·普罗瑟对《华尔街日报》说:“11月7日将作为全世界文明国家欢庆的日子载入史册。”
是的,11月7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停战协议真正签署的前四天,一份过早的和平报告在美国各地引发了疯狂的庆祝活动。
虚假的报道引起了全国各地的庆祝活动。
从大城市到小城镇,消防站敲响了钟声,工厂吹响了哨子,这一天被称为“虚假停战日”。由于最近几周肆虐全国的西班牙流感,美国人不顾禁止公众集会的禁令,涌上街头庆祝。在华盛顿特区,伍德罗·威尔逊(Woodrow Wilson)总统出现在白宫的门廊上,向高呼他名字的人群挥舞着午餐餐巾。在头顶上,迈尔堡的炮声轰鸣着越过波托马克河,九架陆军飞机进行了空中盘旋表演。
当费城市长托马斯·b·史密斯用一把小锤子敲响自由钟时,威斯康辛州拉克罗斯市开始的药店在当地报社外焚烧凯撒的稻草雕像时,发放了免费的苏打水。在好莱坞的派拉蒙工作室,塞西尔·b·德米尔在拍摄无声电影时打断了19岁的格洛丽亚·斯旺森。“对不起,斯旺森小姐,”这位传奇导演说。“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刚刚传来消息,宣布停战了。战争结束了!”
在宾夕法尼亚州的纽卡斯尔,过早的庆祝变成了暴力。一名美西战争老兵被诬告支持德皇并撕毁美国国旗,结果遭到袭击,颈部中弹。然后,在市中心,一个烟花在一个发射管内爆炸,喷射出钢铁碎片,造成四名青少年死亡,其中一名青少年的兄弟在意大利的美国远征军服役。
真相慢慢浮出水面。
在俄亥俄州阿克伦举行的庆祝活动中,罗伯特·弗卢格(Robert Flueger)回忆说:“我们当时以为,所有的忧虑和担忧都永远消失了。”国务卿罗伯特·兰辛(Robert Lansing)发表了一份官方否认声明:“与德国签署停战协议的报道是不真实的。”随着国家逐渐萎缩,这些担忧和担忧又回来了。有些人拒绝听真相。时代广场上的人群撕毁了登载兰辛拒绝停战的报纸。
11月8日,当法国战壕中继续有面团士兵死亡时,美国从可怕的宿醉中醒来。厌恶的哈里·杜鲁门上尉写道:“这种虚假的报纸报道是可怕的事情,对这些报道负责的人只比最坏的罪犯低一级。”
这要归咎于沟通不畅。
这份虚假的停战报告显然是从发给美国驻巴黎大使馆的一条消息开始的。一些人怀疑是恶作剧者或德国间谍打电话给大使馆,捏造了这个假消息,以便让盟军的炮声停止。但美国陆军的一项调查得出结论,军官们误解了宣布局部停火的信息,以便让德国代表团越过战线进行和平谈判。
在法国布列斯特港已经流传着和平的传言之际,美国驻法国海军司令亨利·b·威尔逊上将告诉合合社社长罗伊·霍华德,他刚刚从美国驻巴黎大使馆收到了停战的消息。“这是正式的吗?”霍华德问道。“当然,从总部发出,”威尔逊说,他允许这位记者发表这条一生难得的独家新闻。
由于法国审查员离开岗位庆祝战争结束,霍华德将这一消息电报给了纽约的联合通讯社。假设他们的法国同行已经批准了电报,美国军事审查机构也会这么做。
威尔逊很快就为这篇虚假报道承担了责任,并为霍华德和合合社开脱,《纽约世界报》确保在11月8日版的头版显著位置刊登了这篇报道。然而,竞争对手美联社要求将霍华德送交军事法庭,因为他参与了“整个新闻收集和传播史上最明目张心、最应受谴责的公众欺骗行为”。一些纽约人建议市政府将这场过早的庆祝活动的8.5万美元清洁费寄给合众社。
11月11日上午,停战的消息再次传到美国,但这次的消息是真的。人群再次挤满了美国的街道,但这次的庆祝活动更加低调。“与疯狂的假停战日相比,那个星期一几乎没有什么欢庆的气氛,”雪莉·怀特报道说。“人们已经度过了他们疯狂的欢乐;现在大家都明白了这场斗争的意义和代价。我们很高兴——很高兴——但这是一种埋藏在我们内心深处的高兴。人们满怀祈祷,泪流满面;但又很快乐——对快乐太感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