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19岁的帕里斯·梅奥被判至少12年监禁，罪名是在她15岁时谋杀了她刚出生的孩子。梅奥隐瞒了自己的身孕，独自在怀伊河畔罗斯(Ross-on-Wye)的父母家中默默分娩，而她的父亲(10天后就去世了)正在楼上做透析，母亲则在睡觉。
梅奥告诉警方，当她靠在楼下的窗台上时，孩子“突然蹦了出来”。由于害怕被发现，她捏碎了孩子的头，用棉球塞住他的嘴，然后把他的尸体藏在一个垃圾袋里，她解释说:“我不想让任何人把他扔掉，我只想有人来处理这件事。”
这些细节令人震惊——深不可测。但陪审团拒绝对杀婴的判决也令人深感不安。对她的谋杀定罪更加清楚地表明，隐瞒怀孕并随后因暴力或忽视导致婴儿死亡的妇女和女孩正受到越来越严厉的惩罚。
杜伦大学(Durham University)刑法和刑事司法副教授艾玛·米尔恩(Emma Milne)博士的研究发现，被指控杀害新生儿的女性非常脆弱，她们将怀孕视为危机时刻。米尔恩感到关切的是，1938年的《杀婴法》正在被抛弃，这是一项杀人罪，为这些妇女谋杀或过失杀害一岁以下的亲生子女提供部分辩护。在过去的50年里，没有妇女因杀婴罪而入狱，许多人接受了精神治疗。
她告诉我，人们认为“皇家检察署(Crown Prosecution Service)对这类案件态度强硬”，而且误解了这些女性所经历的心理状态。她们经常生活在暴力和虐待中，就像梅奥一样，害怕自己怀孕的事被发现。由于孤立和恐惧，他们否认自己的病情，在没有帮助或缓解疼痛的情况下分娩，将婴儿视为一个“问题”，只有“未出生”才能解决。在分娩过程中，他们可能会经历分离，无法区分幻想和现实。
梅奥见证了她艰难的家庭生活:一个“情感上残酷”的父亲让她感到“被高人尊敬、被轻视”和“毫无价值”，因此她在13岁时通过性行为来寻求关注。由于无法面对自己可能怀孕的现实，她从未做过孕检，她说，她“会试图为自己认为的错误找借口”。在宣读判决时，法官加纳姆承认了她骇人听闻的处境，但仍然以杀人罪判处这个“相当可怜的(真正意义上的)15岁女孩”监禁。
在阅读梅奥案件的细节时，我也对米尔恩所说的“危机怀孕”似乎出现了一种新的、更严厉的态度感到震惊，这反映在陪审团愿意以谋杀罪而不是杀婴罪定罪妇女。1995年，初为人母的我采访了卡罗琳·比尔，她是埃塞克斯郡的一名公务员，因涉嫌谋杀自己刚出生的女儿而在纽约肯尼迪机场被捕。
虽然比尔比梅奥年长，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一段看似稳定的感情，但她对怀孕的情绪是如此矛盾，以至于她对自己和伴侣都不承认。1994年9月，当这对夫妇在曼哈顿度假时，她在酒店的浴室里生下了孩子，而她的男朋友不在家。比尔声称她的女儿是死胎，后来她形容那天晚上“就像回头看照片一样——我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年后，当我们在赖克斯岛监狱见面时，每当我过于接近她怀孕的细节时，她就说不出话来。她将在那里候审8个月，之后她的律师可以安排辩诉交易，以减轻过失杀人罪的指控，换取她返回英国。1996年3月回家后，比尔没有被监禁，而是被判缓刑5年，并在伦敦的莫兹利医院接受了门诊精神治疗。
公众对30年前像卡洛琳·比尔这样的妇女的同情已经急剧倒退，今天的陪审团越来越多地拒绝在类似案件中为杀婴辩护。斯旺西大学(Swansea University)护理学高级讲师理查德·格里菲斯(Richard Griffith)发现，在1980年至1990年间的59起杀婴案中，没有一起导致监禁。根据米尔恩的说法，在最近被接受的杀婴罪中，有一些是患有产后抑郁症或精神病的妇女杀死了一个较大的婴儿。但仅在过去的五年里，梅奥就加入了另外三名因试图为杀婴辩护而被判谋杀罪的女性行列。
其中包括38岁的Silipa Keresi，她独自分娩后将新生儿遗弃在南安普顿附近的Hythe附近的林地里;她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嫁给了一名离开英国军队的英联邦士兵，她怀孕的同时，她的家人也失去了留在英国的权利。2021年12月，加纳姆法官以谋杀罪判处她终身监禁。2017年6月，蕾切尔·通斯蒂尔(Rachel Tunstill)因秘密怀孕后刺伤新生儿而被判至少20年徒刑。2021年6月，汉娜·科布利(Hannah Cobley)因在危机怀孕后谋杀女儿而被判终身监禁。
米尔恩指出，结构性变化对这些妇女的结果产生了负面影响，例如大规模削减法律援助，使包括医疗专家和刑事律师在内的辩护团队的费用来自不断缩减的预算，准备辩护的时间也更少。缺乏对法律团队的财政支持使得向陪审团提交复杂案件变得更加困难。
不用说，这些罕见的案件对所有有关方面来说都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悲剧，但我们也应该记住，它们发生的背景是，从生殖健康到家庭暴力庇护所的服务严重减少。危机怀孕肯定还会继续。我们必须现实一点;我们不能忽视这样一个事实，即有关妇女也应该得到我们的集体同情。
Julie Wheelwright是一位历史学家，著有《姐妹并肩作战:从古代到新千年的女战士》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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